她的眼眶微腫,眸子裡布滿了紅絲,精神萎靡憔悴。
她靠着迎枕,坐得筆直。
玉瓶和玉穗都跪下。
丫鬟們退避在外頭,沒人敢偷聽主母們談話。
“仲鈞不是你殺的,是老太爺的遺命。”宋盼兒道。她的表情極其嚴肅,不容置喙。
宋盼兒一直認為,這是自己犯下的罪孽,應當由她來償還。
“我不相信,娘。”朱仲鈞反駁,“您騙我,是不是?您想要害死我,是不是?”
宋盼兒搖搖頭。
“仲鈞,我不能留你。”宋盼兒語氣冷漠,“你是朱家嫡長孫,将來要撐起門楣的,絕不能沾染這種事。否則,朱家列祖列宗在九泉之下,都無法瞑目!”
朱仲鈞的嘴唇微張。
他的喉嚨哽住,竟然說不出話。
“你不用狡辯。”宋盼兒繼續道,“你若是真心悔改,我會給你另娶名門淑媛;若你冥頑不靈,那我不介意再多條罪狀。我是個寡婦,又帶着孩子,不能再拖累你了,必須送你出京!”
朱仲鈞腦子裡嗡鳴一片。
他不相信,這不是他娘!他娘一直疼他、愛他,絕不會說出如此狠毒的話。
“仲鈞,你聽話,早些跟你二弟一同搬出去吧。你現在已經是官宦子弟,有了體面,就不該再做混賬行徑。”宋盼兒繼續道,“娘會照顧好你二弟。你放心,娘答應你的,全部會兌現。”
宋盼兒的态度,非常決絕。
朱仲鈞的耳朵轟隆隆巨響。
他猛然伸手,抓住了宋盼兒的胳膊:“我不信!你胡編亂造的話,根本不可信。你休想趕我走!”
宋盼兒的胳膊被攥住。
她皺眉。玉盞和玉瓶連忙上前,要掰開朱仲鈞的手。
可朱仲鈞的力氣,大得驚人,任憑她們使出了吃奶的勁,也撼動不得他。
“我沒胡說八道。”宋盼兒冷冰冰道,“你的父親臨終的确托付了我,讓我替你尋個好媳婦。可惜我找錯了人。”
朱仲鈞咬緊了腮幫子,青筋突兀。
他怒視宋盼兒。
宋盼兒不閃不避,與他對視。
過了許久。
朱仲鈞先敗下陣來。他頹唐的松了手。
“我不走。”他頹然道。
宋盼兒微蹙了眉。
朱仲鈞卻不理會她的臉色。他起身往外走。
“你去哪裡?”宋盼兒問。
朱仲鈞頭也不回的,往外面去了。
玉碟和玉壺連忙跟了上去。
玉瓶留下來服侍宋盼兒:“夫人,姑爺怎麼了?您說的是什麼?奴婢不太明白……”仲鈞他,不相信我。”宋盼兒淡淡道,“他以為我是騙他的。”
她心中隐約浮出悲怆。
她的兒子,竟然如此誤解她。
她是那麼的愛他。
她怎忍心傷害他呢?
可是,不把他的心結打開,他總有一日會釀成大禍。你出去,我要歇息一陣。”宋盼兒疲憊擺擺手。
她想一個人冷靜冷靜。
丫鬟不肯離開,陪着宋盼兒。
宋盼兒就揮了揮手。
丫鬟隻得出去了。
宋盼兒躺到了炕上,蓋上了被子。
屋子裡很黑,沒點燈。她望着帳頂發怔。
窗戶上映出一排排燭影。
燭光跳躍。
宋盼兒閉了眼睛,睡覺的時候,她腦海裡翻江倒浪。她想到了朱仲鈞的模樣。
她想起了他從前那俊美無匹的樣子。他笑着的時候,眉宇間總有種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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