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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江南小鎮,綠草繁花,姹紫嫣紅,風光好不撩人。晌午日頭把街心青石打照得閃閃發亮,秀荷陪阿爹看完病,才預備叫阿檀扶上馬車,忽然間街道兩旁卻攏來許多人,差點兒被撞倒,連忙小心穩住身子。
“回來了,回來了,大家快看呐!”
“天,快聽聽那是什麼聲音!”
“吱嘎吱嘎——”矮個的南洋腳夫赤着腳闆,褲子卷到小腿窩,又黑又厚的肩頭上扛着長扁擔,從街的這一頭遙遙走到那一頭。那筐子好生沉重,把腳夫的扁擔壓成了一道弧,梅老太爺每年五月挑着江南特産從春溪鎮出發,來年清明又挑回來一擔擔黃金滿筐。那聲音聽得人貪婪,春溪鎮的人從梅老太爺年輕時候起,聽了幾十年,怎麼聽也聽不夠。
過年時不見回來,清明以為再也回不來,四月底卻忽而出現——梅家要起死回生了。
但那打頭的,卻不是老太爺捋着花白的山羊胡,儒雅金貴的梅大老爺也沒有出現。
打頭的是匹高頭大馬,那馬上男子不過二十出頭,着一襲玉白綢裳,墨發沿筆挺脊梁順垂。你若膽大跑去馬前端看,便能看到他無風無波的雅俊面龐,生得真是眉清目冷、鳳眸高鼻,周身的氣場卻滲,叫你輕易不敢擡頭迎接他目光。
身後随一擡雕漆小轎,有女人的頭臉從車簾布裡探出來,因為塗了層很厚的粉,唇兒也抹得非常紅,遂看不清年紀,似十幾又似二十幾吧。南洋的女人黑,妝打得厚,洗了臉才能看清真模樣。
圍觀的路人戳戳指指:“快看快看,老太爺父子不回來,那南洋姨太太倒自己帶了個小男人回來。”
“不對不對,哪裡是她?去年那個姨奶奶身段可豐滿,這個不是。”路人眯眼細細打量,一會兒搖頭否定。
“啧,這不是晚春嚜!那丫頭去了快一年,快變得像個南洋小太太!”有認識晚春六十多歲老祖母的鄰居擠過來,一句話便點破迷津。
他尾音方落,那前方的看客早已接過話茬,高聲訝歎道:“天,那騎馬的竟然是大少爺!看,他的腿腳竟然好了!”
“啧,怎麼會是大少爺……”
“他從前不是個半癱子?”
一時間街道兩旁議論聲嗡嗡四起。
秀荷本來正扶門框上馬車,聞言不由擡頭看。那轎子“吱呀吱呀”晃過眼簾,卻恰好看到晚春活色生香的一張俏臉龐。晚春左手腕挂着幾個金燦燦的大镯子,右手腕圈的都是玉石,兩隻金耳環綴着翡翠盈盈透亮,動一動全身就叮當叮當響。應該是也看見了秀荷,上下把她一打量,然後便對她眯着眼兒一笑。
“你還在鎮上啊?”晚春說。
去了一年,晚春的口氣也像個貴太太了。晚春想起秀荷的男人隻是個跑船的糙漢,看秀荷的眼神不由憐憫。但她似乎瘦了很多,笑起來眼角有些褶皺,撫在簾子上的指頭兒微有些褐黃,應該是吃上煙了。
秀荷今天穿得素樸,因為要陪阿爹看病,曾老太醫的眼睛不太好,看見鮮豔的色彩就刺得慌。但也不計較,隻淡淡地回了晚春一笑:“你看起來氣質大變,我快認不出來了。”
晚春矜貴的抿着嘴兒,卻不應話。探出頭對前面的大少爺說:“阿奕,我口渴了,你去咱家鋪子裡給我取杯水來。”
她叫他“阿奕”。
前方的白色駿馬微微一滞,大少爺梅孝奕青白的手指收緊缰繩,默了一默,雅俊的臉容調轉過來。
問馬下漢生:“如何一路不見三弟馬車?也不知是在哪家酒樓接風,不如直接過去。”
漢生黑了很多。漢生是大少爺的忠仆,從八歲起就一直把大少爺背到二十歲。從前他的臉也是清秀白俊的,現在看上去卻有些屬于男人的成熟。漢生說:“早派人去叫了,不知為何還不見人影。不若小的去咱家米店先讨杯水來。”
他倒是比他的主子更要顧念些小太太,轉身欲往街邊鋪面走。
衆人這才知道,原來南洋那邊的老爺少爺們壓根就不知道梅家的變化,不免個個有些唏噓。
門房老張颠着老腿一路跑來,老太太現下為了省錢,辭退了很多家仆,老張除卻繼續當門房,還兼着跑腿兒。是真的跑腿,沒有馬車,跑得氣喘籲籲。
看見大少爺高坐大馬,褪去從前的體弱陰郁,着一襲玉白綢裳好個一表人才,眼淚都快掉下來了:“爺啊爺,您可算回來了!老太太……我們老太太不曉得把你們盼得呀,聽說您到了碼頭,高興得一跟頭就厥了過去。您快跟老仆回去看看吧,這會還暈着不起呢!”
從前老太爺從南洋回來,老太太旦一聽說消息,無不喜出望外,叫阖家上下掃屋拭窗、整裝待命,二弟着箭袖禮服、揮一輛馬車老遠便出門迎接,幾時有過這般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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