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自己和封慎在越南的時候,他将僅有的藥草全部塗抹在她的臉上,背着她大汗淋漓地跑出那篇魔鬼瘴林,他冒着生命危險,将她從泥沼裡拉出來,他醒來後叼着一根草,淡淡地看着她,完全的從容,鎮定,置生死于度外,溫柔喊她過來,将她的腦袋擱在他寬闊的胸膛上,結實用力的手臂箍她入懷,帶着胡渣的下巴摩挲她的額頭,故意逗着她玩,一遍遍地叫她老婆。他本來應該擁有順遂的一生,是她一次又一次拖他到地獄。奶奶說得沒有錯,他會遭遇情劫,會粉身碎骨,而這個情劫就是她,她現在才知道。她還幼稚地宣稱,會好好保護他,她現在明白自己的力量多麼微薄,她根本沒有能力保護他。手機鈴聲急促地響起,莫俠接起電話,幾句話後就面色一變。湛明瀾在聽到電話鈴聲的那一刻,就擡起頭,滿是淚水地看着莫俠。直到莫俠挂下電話,轉過頭來,神情沉重,将目光投向她:&ldo;明瀾,你要堅強點。&rdo;&ldo;什麼?&rdo;&ldo;我派的人在他失蹤的海域附近搜尋,剛才有消息說軍機打撈上一具屍體,身高,體型都和封慎的情況吻合。&rdo;眼前一黑,湛明瀾徹底掉入了深淵。&ldo;天亮後他們會傳照片給我。&rdo;莫俠輕聲說,&ldo;還不确定,你不要太悲觀了。&rdo;等待是漫長的煎熬,到了天亮,莫俠的筆記本上接收到那張死屍的照片,讓湛明瀾過來看,她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睜大眼睛看筆記本上的照片,那具青白發硬的屍體,她死死盯了很久,然後對莫俠說:&ldo;這不是他,我可以确定,他不是這樣的。&rdo;莫俠想了想說:&ldo;我們等他們那邊的報告結果。&rdo;湛明瀾點了點頭,閉上眼睛,片刻後又睜開,懇求莫俠:&ldo;我要去找他。&rdo;莫俠苦笑:&ldo;我們一直都在找他。&rdo;&ldo;不,我的意思是,我要去他墜海的地方,沿着那片海,每一個他可能上岸的地方,我要逐個去找。&rdo;湛明瀾鄭重道。莫俠一怔,随即道:&ldo;這希望很小。&rdo;&ldo;隻要有一點希望,我就要去找他。&rdo;湛明瀾急切道,&ldo;我不想再讓他一個人孤零零的,我得找到他,陪在他身邊。&rdo;&ldo;如果……&rdo;莫俠說着噤聲。&ldo;如果他死了,我會接受的。&rdo;湛明瀾眼眸帶着血絲,卻是無比的堅定,執着,&ldo;但前提是我要找到他,活人也好,屍體也罷,我要找到他。&rdo;就算是屍體,她也無法讓他冷冰冰地沉入海洋。&ldo;明瀾,你理智一點,别太瘋狂,要知道你現在的身體也吃不消這樣做。&rdo;&ldo;我身體沒事,真的,我不會倒下。&rdo;湛明瀾澀笑了一下,然後收斂微笑,一字字地說,&ldo;我的确是瘋了,如果不瘋,我不會愛上他。&rdo;&ldo;湛家那邊?&rdo;&ldo;現在,所有的事都不如他重要。&rdo;湛明瀾說,&ldo;我不能再等了,莫俠,你幫幫我。&rdo;莫俠抽了根煙,咬在唇上,狠狠地扣了扣打火機,随着一簇火苗躍起,他竟然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個不相幹的問題:&ldo;你知道不知道,他愛你遠比你愛他的多?就算你找到他,他回來,他也必須承受這樣的事實,這種感情,他是輸定了,最可悲的是,他永遠不會和你計較這個輸赢。&rdo;&ldo;我知道。&rdo;她說,&ldo;在感情上我無法和他比。我虧欠他,也害了他。從開始的時候,我目的就不純,隻當他是一個慰藉品,不願寂寞,不想一個人,貪戀他給我的快樂,我沒有想過為他做什麼,也沒有真正給他過什麼,他都沒有和我計較過。我愛過别人,再去愛他的時候,就沒有那麼純粹,但對他而言,純粹才是最重要的,我可以任性,犯錯,可以糊裡糊塗,可以什麼都做不好,他都無所謂,他對我的要求就那麼一個……而我仗的不過是他會永遠這樣地讓着我。&rdo;莫俠沉默。&ldo;所以求你幫幫我,我要去找他,就算是最壞的結果,讓我自己面對。&rdo;湛明瀾說,&ldo;就算是懲罰,我願意接受。&rdo;親口告訴他,我想起來了,我們很小的時候就見過,當時你幫我趕跑了那些欺負我的人,吃了很多拳頭,你還幫我梳辮子,我開心極了,說大哥哥,你真的好厲害,我好想有你這樣一個可以保護我,又幫我梳辮子的哥哥,要是你真的是我哥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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