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猜到朱慕昭可能得知了薛睿的身世,因為忌憚大洞明術,他不敢冒然和薛睿相認。蟄伏多年,好不容易等到景塵進京,破命人現身,他才有了機會和薛睿相見。适逢薛家犯事,薛睿離京在外辦案,他讓金柯将人擄了回來,卻沒能動搖薛睿跟他離開,最後還是放人回京,因為薛睿放不下對他有養育之恩的薛家,更放不下餘舒這個心上人。于是雲華設下連環計,用一部他耗費十年僞造而成的玄晶書騙過他們,借由朱慕昭之手,逼得薛睿放下一切,跟着他離開。“你是怎麼發現的?”雲華問,想不到他是哪裡露出了破綻,畢竟就連朱慕昭都上當,以為得到了真的《玄女六壬書》。薛睿自嘲:“從你肯用《玄女六壬書》換我一命,我就猜到那書多半是假的。大提點會上當,那是因為他誤以為在你心中,我這個兒子的性命會比玄女書重要,我卻不這樣認為。後來我們逃命路上,我冷眼看着,不見你郁郁寡歡,不像是擔心玄女書落在大提點手中的後果,還有金柯和趙小竹兩個人,也都是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就更讓我懷疑了,想來想去,真的玄女書應該還在你手上,所以你有恃無恐。”雲華苦笑,有這樣一個聰明過人的兒子,他是羞愧勝過于驕傲的。薛睿不管他神情,自顧自地說下去:“我想不通的是,你這樣冒險行事,不為純鈞劍,隻為逼我離開京城,究竟有何圖謀?莫非你知道我同姜懷赢的關系,一早打着主意,要我帶着你去投奔他,助他謀反?”雲華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卻因喉嚨幹澀,難以出聲。薛睿見狀,便将那張地圖反過來放在他手邊,示意他用手指在空白處寫字。雲華于是一筆一劃地寫到——“你猜對一半。”薛睿問:“那另一半呢?”——“我不知你與東菁王有舊,而是算到天下大勢,夜觀星辰,北方将有戰亂,成王敗寇,有左輔星出,能助困蛟升龍。”薛睿盯着他的手指尖,眉眼一跳,心說這困蛟無非是指東菁王,那這左輔星是?“你的意思是說,我是能助姜懷赢奪天下的左輔星?”雲華點頭,正如朱慕昭的大洞明術至臻,他有一門相面絕學,亦是修到圓滿,他曾遠遠見過姜懷赢一面,确有九五之相,再觀薛睿面相,不難斷定他就是東北王命定中的貴人。薛睿吃驚之餘,再生疑窦:“你的目的不是毀掉《玄女六壬書》,而是要推翻朝廷?”雲華隻寫了四個字——“殊途同歸。”大安盛世能夠延續三百年,憑的正是《玄女六壬書》,一副天命太骨,萬事皆在掌握中,明是弘揚易學,暗則操縱民心,世人盲目迷信命理之說,愚心愚志,不思進取。大安皇帝平庸無能,固步自封;朝中百官麻木不仁,為國為民者寡,牟取私利者衆;道家橫行,湮滅諸子,太平盛世的皮子底下,藏的是千瘡百孔的江山社稷。所謂生于憂患,死于安樂,若失《玄女六壬書》,怎不亡國?薛睿盯着雲華手指的空白處,從他的一筆一劃,仿佛看見二十年前,雄心壯志的雲華奔赴京城,恍然中明白,他盜取《玄女六壬書》,不隻是為奉行師命,亦是他站在了一個凡人難以企及的高度俯瞰世間,對天下蒼生的憐憫之情。薛睿心中層層顫栗,一腔熱血奔湧而出,他知道,那是共鳴。“不破不立。”聞言,雲華眼中乍現了欣喜,抓起薛睿的手掌,激動地晃了晃,知己難得,何況這是他的親生兒子呢。薛睿看着這樣的雲華,再大的怨氣都不見了,也許是父子天性,他越是理解雲華,就越是恨不起他。兩個人之間那層隔閡不知不覺地消失了,雲華神色明朗了許多,便又寫到——“餘姑娘知道玄女書是假的嗎?”薛睿搖頭道:“我沒有告訴她。”雲華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臉色,問——“為何不告訴她。”薛睿冷着臉道:“大提點何其敏覺,你不也是費盡周折才能蒙蔽他,阿舒道行尚淺,若讓她知道玄女書是假的,難免會被大提點察覺,唯恐他一怒之下拿她洩憤。倒不如讓他多做幾日美夢,景塵和阿舒的婚事才有緩解的餘地。”雲華一面感慨他用心良苦,一面又在意起另一個兒子——“景塵畢竟是你弟弟,你們兄弟二人,萬萬不可因為一個女子反目成仇。”薛睿眼神閃爍,不置可否。雲華知道他與景塵并無多少手足之情,凡事不能強求,暗歎一聲,不再嘗試勸說他,免得弄巧成拙,招來他逆反之心。父子一場深談,确定了去向,再下來,就到了分道揚镳的時候。。……餘舒一覺睡醒,就見薛睿坐在她床邊,靜靜地不知看了她多久,她沖他笑了笑,胸口卻隐隐作痛。“阿舒,我們要去甯冬城投奔東菁王,明日一早上路,我們就在這裡分開吧。”至于為何不是邊城,而是東北,她與他心意相通,怎會不懂。“好。”“我在京城有兩處産業,不歸薛家所有,一是忘機樓,一是城西的南林木材行,連同一幹對我忠心耿耿的奴仆,一并交給你了。”薛睿摘下他從不離身的紫玉蝙蝠,仔細叮咛她:“這是信物,你回京之後,先到南林木材行去找貴大,向他說明情況,他會盡心盡力幫你打點清楚。另我在忘機樓藏酒的地窖地下,埋了五萬兩黃金,乃我私産,除了林福再無人得知,你可任意取用。”餘舒驚呼:“你哪兒來這麼多金子!”五萬兩黃金,相當于五十萬兩白銀還多,這麼大一筆現錢,光是聽着就讓人暈頭轉向了。“我遊曆在外,偶然在遼東一帶發現當地貪官污吏私掘金礦,正是那時遇見姜懷赢,救過他一回,他脫險之後,帶兵繳獲了礦山,為了答謝我,便将從貪官抄家所得的黃金贈送與我。”姜家是藩王,在他封地上發現的金礦,自然歸他所有,隻要上報朝廷,每年上繳稅金與收成,就算是過了明路。薛睿将紫玉蝙蝠放進她手心,正經道:“這是我的聘禮,你收下了,就不能再反悔。”玉質冰涼,餘舒卻覺得手心發燙,就從被窩裡坐了起來,伸長手摟住他的脖子,兩眼通紅地說道:“你把什麼都給了我,我卻沒什麼好給你的。”薛睿輕笑,扯過被子披在她肩上,低頭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你已經把最好的給我了。”他指的不僅僅是那一塊落紅,而是她全心全意地交付,以身相許,最是珍重。。……天不亮,金柯就套好了馬車,将水囊和幹糧通通檢查了一遍,才讓趙小竹去扶雲華出門。薛睿在餘舒房門外站了許久,金柯看不下去,走到他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要不我們遲會兒再走,你好歹和餘姑娘道别一聲。”薛睿沉吸一口氣,緩緩地吐出來,蕩盡了心頭不舍,轉過身:“不必了,上路吧。”雲華他們離去後,餘舒一個人在客棧住了兩日,等到雪融天晴,她在鎮上雇了一輛騾車,送她到臨近的縣城,找到一間镖局,趁着運镖的車馬回京。剛過了十五十六上元節,安陵城裡到處張燈結彩的喜慶樣子,年氣兒未褪,餘舒進城之後,就不聲不響地離開了押镖的隊伍。她沒有這樣灰頭土臉地回府,而是先找到南林木材行,見了薛睿的心腹貴大一面。貴大看到她手上的紫玉蝙蝠,什麼話也沒說,便将她請到樓上,奉上熱茶熱水,叫來一個小丫鬟伺候她梳洗,換上一身幹淨的衣裳。等到餘舒收拾妥當,稍事休息,才與貴大說起薛睿的去向。“薛大哥和他的生父離開京城,為了躲避朝廷的追殺令,到别處避難去了,他臨走之前,将他京中産業托付于我,讓我來尋你打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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