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拜五那天格外的熱,費霓上班時積了一頭汗,下了班直奔女浴室,好在排隊的人不是很多。
一間浴室有兩排花灑,一排十五個,每排的花灑間沒有任何隔斷,彼此都能看見。
浴室裡沒有任何隐私。
費霓在浴室裡知道了老趙亂搞男女關系被調到了鍋爐房;大劉因為在家組織舞會被降了級;潘莉莉的丈夫很有本事,最近搞到了一台九寸黑白電視機……
費霓作為傾聽者,從未參與這類話題。她始終面對着牆,每次洗完了就迅速穿好衣服,毫不留戀地離開這個水汽騰騰的房間。
有人說她:“小費怎麼老背對着我們?”
另一個女工為她解釋:“結了婚就不這樣了。其實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大家都是女的,誰也不比誰多什麼,沒結婚前總納不過這個悶兒來。要說誰要娶了我們費霓可真是有福氣,你看這細皮嫩肉的……”
費霓的臉被熱水沖紅了,匆匆洗好了去穿衣服,頭發上的水珠落在鎖骨上,費霓扭手系背後的扣子,費霓的組長劉姐湊過來同她說話:“三車間的潘莉莉非說你罩子裡墊了東西,她這人吧,自己騷就算了,非把别人想得和她一樣,哪個正經姑娘會往裡面墊東西,都恨不得别人看不見,我跟她說,費霓人家要不用罩子勒着要更大,我和她在一個浴室洗澡,見過多少回了。”
劉姐的每個字都那麼親切,那麼熱氣騰騰,可費霓實在沒法子感謝她為自己澄清,她面上平靜,手忙着系扣子。她因為家裡隻能簡單擦洗,經常在廠裡浴室洗澡,但洗了這麼多次,她也沒學會應付這股子沒有界限感的親切。
費霓頭發擦了有五分幹,為避開劉姐就急着出了浴室。
一出廠門她就看見了方穆揚。
第10章
費霓早上來的時候,還在塑料涼鞋裡穿了雙襪子,下了班這襪子就被裹到了舊報紙裡,夾在後車座上。她們車間有一位很講究很根正苗紅的大姐,最看不得女孩子露腳趾頭,看見了就罵成何體統,費霓開始不太懂大姐為何激憤至此,後來看了些腐朽讀物才模糊意識到,大姐并未如她所表現得那樣進步,實際上封建得很,隻有舊社會的人才會把女人的腳看成具有濃重性意味的器官,一個腳趾頭都露不得。
她也隻是在心裡認定車間裡的大姐不進步,穿涼鞋的時候仍自覺在裡面穿襪子。今天她出來得急,腳沒顧着擦,直接穿了涼鞋就出來了,腳踩在涼鞋上還有些粘膩。她的腳趾頭昨天剛剛修剪過,很圓,腳踝很細,裙子和涼鞋之間露出一截小腿。傍晚的風滑過她的小腿,風幹了上面殘存的水分,卷起裙子的一角。
費霓離近了看,發現方穆揚竟然出洋相出到了她們廠門口。他仍穿着一件白襯衫,袖子卷到手肘,兩手插在褲兜裡,胳膊貼身夾着一把花,和他有身體有接觸的是花的莖,大概占了花的四分之一,花用報紙包着,能看出裡面的花是白色的,是夾不是捧,在廠外捧花固然有些傻裡傻氣,但總不會讓人懷疑是流氓,方穆揚這姿勢不免有些流裡流氣。
費霓真想裝作不認識他,但方穆揚并不給她這個機會,他拿了花湊近她的鼻子讓她嗅。
原來是白色劍蘭。
費霓問他:“你在哪兒弄來的?”這幾年市場裡根本沒有賣切花的。
“在市場買的。送你的。”
方穆揚這幾天沒在醫院裡呆着,淨坐電車了,他手裡拿着新買的地圖,坐着電車逛遍了整個城市,遇到感興趣的地方就下來走走。他今天逛市場準備給費霓買點兒禮物,恰巧碰見南郊的老鄉捧着籃子偷着賣花,他想起費霓家裡花瓶放的假花,決定給她買點兒真的。
什麼年頭送花,讓人看見了她沒準又成為浴室裡的談資。那把花太顯眼,費霓奪過來,放在車筐裡。
方穆揚的襯衫洋溢着一股陽光曬過的肥皂味,但同時費霓注意到他的襯衫并不幹淨,還有黑色的污漬。他哪裡是洗衣服,分明是把衣服在肥皂水裡泡一泡就撈上來曬上。這種洗法兒,一天洗八次也幹淨不了。
“你怎麼找到這兒來的?”
“你不希望我來嗎?”
三車間的潘莉莉看見費霓,走過來同她招呼,又上下打量了手裡拿花的方穆揚,笑着問費霓:“這是你新處的對象?”
費霓不耐地說了兩個字:“不是。”
潘莉莉是廠裡出了名的漂亮人兒,但費霓跟她不在一個車間,平時就連接觸都很少。她想不通這人為什麼要在背後那樣說自己。
潘莉莉并沒就此離開,她笑着對費霓說:“那我給你介紹一個。我有同學是縫紉機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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