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扼住她的頭頸,不論她如何求饒皆無用,力道之大,更令左右随侍都不能使其松手,眼淚因恐懼而落,呼吸微弱,咽喉窒塞又疼,口亦難合,最後于深處發出不成音的求生之聲。
隻是徒勞。
在意識快消弭之際,随侍終于成功制止。
她雙手撐在地闆上,努力喘息,同時畏懼的以手爬行着退後,眼中皆被恐懼與傷悲占據,而後是對婦人的陌生。
從此以後,扼喉時時發生,有時以寝寐,有時以誦典,有時以進食,飯蔬被美婦的雙手阻滞在喉中,不能下咽,随即她由嫡母範夫人撫育,家中奴僕皆言美婦有病發狂,但她知道,阿娘從未癡狂。
因為在那個仲夏深夜,美婦曾雙目清明的告誡于她:“書中即天下,我教導你誦讀《詩》《書》,各家經典,所為就是今日,她先誕下郎君,我已難以與其争雄,鄉野之人終究不如世家女郎,而你不同,你是渭城謝氏的女郎,但我能教識盡你天下文字,卻難以教授世家所學,所以我将你送至她膝下,日後好予我利益。”
言罷,美婦伸手欲摸其發頂。
小女郎目露震恐,連退數步,自後下意識躲避婦人的觸碰也幾乎成為一生的習慣。
其實,即使今日能得以活下去又如何。
她生長于在這天地之間,隻是治疾的藥石而已,何必再留念于斯。
如今不過是人命危淺。
謝寶因的眉宇間漸漸變得平靜,氣息奄奄,如一潭深淵,風吹無痕,鬓邊的黑發被眼淚弄得黏糊,胸臆的上下起伏亦極其緩慢,柔弱的指尖沒有任何動作,不再去圖謀能握手中之物,恍若已經是最後行走于人間。
有如庭中枯葉,烈風掃來,便将要乘風而去。
烈日之中,螇螰[2]卧于喬松之上,其音聲入耳,至使季夏以清閑,然秋風至而聲無。
郗雀枝一人伫立于甬道的碩大木柱間,即使陽光焦熱,仍傲挺于此,望着植于階庭的細草,被炎陽曬至焦躁。
在四面靜谧時,遠方忽然有聲,然奴僕已讓她以人多喧嘩易驚擾病體為由,皆被驅散,退到樓宇之外。
郗雀枝看過去,瞋目含火光,發覺是于朝晨奉命而去的随侍,怒氣才得以消釋。
随侍低頭行至女子左側,依尊卑揖禮,四周雖無人,但仍謹慎出聲報之:“我已在佛前燒香三柱,祈福女郎身體無虞。”
郗雀枝聞而不言,擡頭見有鳥自東南方飛來,後徠黑點漸漸化為燕雀之形,然而在将要飛至長樂巷,飛越貴戚室第,飛越重重樓宇時,竟徒然轉向,選擇落足于尋常百姓家。
她搖頭嗤笑,草間求活的無能烏鵲,果然燕雀豈能知鴻鹄的陵雲之志。
菡萏察覺到女郎唇邊的笑意非往日和煦,瞬息如臨于谷,驚悸再言:“女郎可明鑒,我跪于佛前所想皆是女郎。”
郗雀枝聽出其中的弦外之音,此言深處是在表明忠心不二,并未洩漏祈福以外的事,亦從未背叛于自己。
她轉身朝東面慢走,行過甬道的數根木柱後,從北面下石階,步過庭院,途中随手摘下一片菖蒲葉,而後跽坐于高樹下乘涼:“事情如何。”
菡萏步亦步的随從其後,聽女子坦率發問,随即明白此處是能安然談話之地:“女郎今日所命令之事,我不敢懈怠,從佛寺離開以後,我随即前往西市尋找,最後于數支商隊中選擇三人,全是中原貌相,少時便随商隊時常來往外邦,乃是于途中做盡惡事之輩,有恃無恐到不懼士族貴戚,且這支商隊明日将會離開建邺往陽關去,途徑西域各國,最終抵達大秦[3],将有四五載的年歲在途中,待林家主從西南回來,即便有心追究也是手足無措。”
郗雀枝輕撫菖蒲,愜心笑言:“你比我想得還要聰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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