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孟對上她的眼神,微怔,率先移開了目光。面上雖還是那副笑意吟吟的模樣,宋燈卻看出來,他走神了。
宋燈在心中微微歎了口氣。
在元孟無心睡眠,隻能埋頭于小山一樣奏章的漫漫長夜裡,她也曾避開耳目悄悄地守着他到天明。金碧輝煌卻又靜谧封閉的寬廣宮殿裡,年輕的帝王偶爾也會同她說起他年少的時候。
那時,他對她道:“我年少的時候,早早出了宮,獨自開府,雖說門庭冷落,卻是難得自由。閑來無事的時候便喜歡去普照寺,同慧獻大師手談一局,現在想來,竟也是恍如隔世。”
慧獻大師是他的忘年交,他們相識時他便年事已高,元孟提起這事時慧獻大師已經圓寂數年了。
宋燈之所以這麼頻繁地來普照寺,禮敬神佛是其一,想見元孟是其二。隻是不知是她運道不好,還是元孟記岔了,他其實來得沒那麼頻繁,宋燈這兩個月下來,竟是頭一次遇見他。
元孟對她道:“你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命運終歸要掌握在自己手裡,神佛可以拜,也可以求,卻不能全心全意地去依靠。”
他說這話時思緒萬千,分明也是确有所指。
按照他們明面上隻見了一次的關系,兩人的這兩句話實在有些交淺言深。
可宋燈既控制不了自己,也猜不透元孟出乎意料的行為。
宋燈當然知道,若她真想得到元孟,或許她就該像元孟追逐九五之位那樣,從一開始便仔細籌謀,步步為營,在恰好的時機擺出恰好的姿态。可人心又如何能像算計死物一樣去争奪,她甚至無法去佯裝他喜歡的模樣,隻一心想做自己,還期望着他能喜歡上這樣的自己。
宋燈已不像剛重生時那樣壯志躊躇了,她隐約意識到,或許元孟從來都不會喜歡她這樣的女子。
宋燈一時沉默下來,無意識地側過臉,看向遠處的群山。
這樣的安靜在任何兩人之間都是難熬的,唯獨在他們之間不是。宋燈習慣于默默守在他的身後,元孟又何嘗不習慣她默默守在他的身旁,與他共享那一片靜谧。
隻是不知不覺間,他的目光便移到她身上。
如果說,上一次見面他還心有疑慮,疑心是自己無意間做了什麼引發改變的舉動,那麼這一次,他心中便有了定論。
如果不是同他一樣,這個年紀的宋燈不可能出現在這裡,更不可能那樣誠摯地叩首祈求。
他或許沒将那麼多目光放在她身上,但她了解他的同時,他也有了對她的一些了解。
有山風吹過,拂起宋燈額邊碎發,露出一道淺淺的傷。元孟目光一定,這傷痕顔色很淺,顯然是新長好的傷。
她上一世也有這樣的傷嗎?
元孟一時竟有些茫然,他記不清了。
元孟不會天真到以為這傷是後來愈合的,他身上亦有小時候同幾個兄弟動手留下的傷,十幾年了,疤痕會淡,卻不會徹底消失。
那麼就隻剩下一個原因了,他沒仔細注意過。
說來可能很可笑,他同宋燈認識了那麼多年,甚至一起出生入死過,到了後來,她更是他身邊唯一的知己。
可他竟連她額上有一道疤都不記得。
元孟有些恍惚。
或許是因為宋燈總是低着頭,并不給他看清她神情的機會。
又或許是因為他同她分享那些或快樂或沉郁的往事時,他總是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之中,并未真正分出一絲心神給她。
可不管怎麼樣,這都太可笑了。
宋燈的鼻梁很高,鼻頭卻很小,圓潤可愛。她并不是過分消瘦的臉,臉型便帶着股溫柔,可她的脾氣卻很倔。
元孟沒有意識到,他在用目光認真描摹宋燈的五官。
涼亭外守着的下人心中都有些疑惑,不論是伺候元孟的人,還是伺候的宋燈的人。亭子裡的兩位主子已經沉默了許久,時間長到他們都覺得有些難堪,可若是偷偷回頭看上一眼,卻又發現他們間的氣氛并不尴尬,這樣的靜谧好像也隻是另一種默契。
天知道他們才見了第二面。
在下人們各異的心思之中,宋燈做了打破沉默的那個人,她向元孟試探道:“我聽聞慧獻大師的棋下得很好,若是有機會能與慧獻大師手談一局,那真是三生有幸。”
宋燈知道,慧獻大師是個臭棋簍子,元孟總抱怨這個。可她一時也想不出别的借口,總不能說聽聞元孟棋下的好,那麼元孟定然會疑心她從何處聽聞,接近他又有何居心。
元孟聽了一時不知該回些什麼,最後隻笑着,道:“我倒是不清楚慧獻大師還會奕棋。”
隻字不提自己與慧獻大師的熟稔,更不提自己亦會奕棋。宋燈自然無法順竿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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