勐邑大軍向内東關撲過來,氣勢還真是地動山搖,尤其她躺在地上,感覺更是鮮明。隽祁早早起身披好甲胄,早飯也沒吃就出帳去了,老嬷嬷端來給她的早飯仍舊是米湯,月筝驚喜的發現,今天的米湯真的可以算做粥,很濃稠。她還掙紮了一下,萬一隽祁給她肉吃,她能不能傲然拒絕?畢竟這個挑釁對她來說太殘酷了,可是對香噴噴的肉扭開頭……她也沒了信心。還好,隽祁再沒提,她也就沒為難了。平靜的駐守生活就在那天早上終斷了,月筝漸漸習慣每天滿耳厮殺哀号的聲響,攻城的炮聲會讓她心口發悶,震得想要嘔吐,還好,她沒什麼可以吐出來的。每天傍晚隽祁臉色沉冷的回來,她就很高興,看來鳳璘打得很順利,這麼多天了,内東關安然無恙。她也想過趁亂逃離,隽祁雖然沒揭破她,卻把門口的守衛增加到六人,她連揭開帳簾望一望硝煙都會被阻止。日子變得更漫長……也更寒冷了。月筝天天圍着火盆轉還是凍得渾身發僵,勐邑幹嗎非要大冬天的來打仗麼?!慶幸的是,戰役開始,隽祁營中的少女就沒剩幾個,他估計也沒心思沒體力,這段時間都十分安生的睡覺休息,她也不必出帳挨凍,很是開心。也許是總縮在營帳裡,她漸漸算不清到底又過了多少時日……不管過了多少時日,她都不動搖!看隽祁越來越寡言少語,她的希望就越來越高漲,鳳璘大敗勐邑之日,一定會接她回去的,她要風風光光的回到他身邊,毫無愧疚地緊緊摟住他,對他說:鳳璘,我回來了!知恩圖報隽祁已經兩天沒有回營帳了,月筝努力地回想日期,應該快過年了吧?無論是勐邑還是翥鳳,都到了人心思歸奮力一搏的時刻。因為她聽不懂勐邑話,隽祁和部下商量軍情并不避諱她,從他們凝重的神色和低沉的語調看來,勐邑和翥鳳應該是陷入了僵局,而且勐邑是吃力的一方。帳外響起了惶急的喊話聲,很多人在嚷嚷,月筝蒼白着臉從火堆邊站起了身,是不是戰争結束了?帳簾掀起,四個壯漢擡着擔架把隽祁送了進來,很多勐邑将領也都憂心忡忡地跟着進來,叽裡呱啦地沉聲說着什麼。月筝悄悄地縮向角落,每逢勐邑将領來這裡,她都很戒備地蜷縮到不起眼的地方,生怕這些粗魯的武人會對她産生什麼非分之想,徒惹是非。隽祁雖然可惡,倒還信守諾言,算得上是個很下流的君子,比那些粗鄙殘暴的勐邑武将要好得多了。一個醫官模樣的人帶着兩個助手匆匆趕來,隽祁的榻前圍了好幾層人,縮在角落的月筝看不見他到底受了什麼傷。她突然害怕起來,雖然她詛咒過隽祁,當他真的生命垂危,她才意識到他死後她也許會落入一個連中原話都不會說的粗鄙勐邑武人手中,那後果……她簡直毛骨悚然。醫官很果斷,很快整個營帳裡隻剩他沉着的下達指令的聲音,所有人都非常緊張地看着。月筝不自覺屏住呼吸,真是可笑,她天天咒罵怨恨的男人此刻對她來說竟是不能失去的保護者,她暗暗祝禱他千萬不要死。一直昏迷的隽祁突然悶哼一聲,所有人都放心地發出低呼,似乎最危險的時刻已經過去。醫官又說了什麼,武将們點頭,紛紛退了出去。月筝這才看清了隽祁的情況,他臉色死白地躺在榻上神志不清,甲胄已被脫去,光裸的上身血迹斑斑,醫官正皺着眉處理左肩的傷口,摁在傷口上的白紗布瞬間就殷紅了,小醫僮不停地更換。地上扔着一隻斷箭。看來隽祁是中箭了,傷口離心髒很近,差點就沒了性命。血止住還算快,醫官和醫僮都長長松了一口氣,密實地裹好了傷口,幫隽祁清理了身上的血污。醫官叫來一直服侍隽祁的老嬷嬷,嘀嘀咕咕地囑咐了半天,其間兩個勐邑少女端來熱水,為隽祁小心翼翼地擦身換衣,隽祁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似乎沉睡過去。老嬷嬷和勐邑少女退出去的時候輪番瞪了已經縮回地鋪的月筝一眼,月筝不痛不癢,她們肯定是怨恨她不伸手幫忙。隻要隽祁不死,她巴不得他受點兒皮肉苦洩洩憤。老嬷嬷親自來給隽祁守夜,隽祁失血口渴,總昏沉地低喃&ldo;青來&rdo;,是勐邑話水的意思,老嬷嬷就不停地喂他喝水,吵得月筝也沒法安睡。後半夜隽祁咳嗽幾聲,似乎恢複了意識,小聲對老嬷嬷說了什麼,月筝聽見忍不住擡起身往榻上張望了一下,果然見隽祁眼神清明,見她起身還冷冷看了她一眼。月筝撇了下嘴,放心釋慮地躺回被窩。老嬷嬷卻走過來不客氣地把月筝拖出地鋪,月筝被吓了一跳,惱怒卻掙不過手腳有力的老嬷嬷,手心一涼,被塞了什麼東西,低頭一看‐‐恨恨的又扔在地上,是夜壺。老嬷嬷向來管着隽祁的侍妾,對付不願幹活的丫頭很有一套,頓時一巴掌甩過來,打得月筝眼冒金星,半邊臉酸麻一片,嘴角一熱,淌出一條血痕。月筝惱羞成怒,長這麼大還沒吃過這樣的虧,撲過去就想打回來。老嬷嬷根本沒把她這樣瘦骨伶仃的姑娘看在眼裡,從容不迫地出腳一絆,月筝受餓虛弱,被她十分利落地掃倒在地,臉疼加上屁股疼,氣得火冒三丈。老嬷嬷也不屑再理她,吼了一句什麼,轉身就出去了。躺在榻上看的隽祁笑得痛不欲生,傷口又滲出血來,緊着抿嘴想忍笑,全然失敗。月筝氣得發狠拍地,死瞪着笑不可抑的混蛋。&ldo;快點,忍不住了。&rdo;隽祁笑着催促。月筝坐在地上不動,氣急敗壞地嚷:&ldo;你就尿在床上吧!&rdo;隽祁皺眉,不耐煩地咝了一聲,&ldo;快點!你還想挨胡嬷嬷一頓揍啊?&rdo;&ldo;揍吧,揍吧!有本事打死我算了。&rdo;月筝氣得直蹬腳,因為瘦削而顯得越發纖小的身材發起脾氣來毫無威力,像個坐在地上撒嬌發脾氣的小孩子。隽祁看着她,眼睛裡泛起一絲說不清的幽暗,&ldo;你這點兒事都不肯為我做,我還當什麼信守約定的君子啊?我忍得夠辛苦,還是當小人算了,比較适合我。&rdo;他聲音雖然不大,卻說得中氣十足,哪像個重傷的人。月筝皺眉,苦苦掙紮,怕他反悔用強一直是她最驚懼的,畢竟如今她已經毫無抵抗之力了,除非一死。她已經苦苦地堅持了這麼久,戰争眼看就要結束,這時候放棄……她死都不甘心!&ldo;又不是沒看過!&rdo;隽祁煩躁,&ldo;裝什麼呢,快點!你有什麼損失麼?&rdo;月筝咬了咬嘴唇,&ldo;你就不能再叫個人來嗎?!&rdo;手還是哆哆嗦嗦地伸向夜壺,算了,他就是故意刁難!他說的也沒錯,她沒吃什麼實質上的虧,樂觀一點兒想,這也算揩油。被他&ldo;耳濡目染&rdo;了這麼久,她不知不覺也用他的無恥方式來想問題了。大概他也有點兒急,所以無心戲耍她,十分配合,月筝死死闆着臉,讓自己看上去無動于衷。手舉着,眼睛看向别處,一扭臉嘴角扯痛,胡嬷嬷那一掌之恨又沸騰了,她忿恨不已地怨罵出聲:&ldo;老不死的,那麼大年紀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使喚别人幹嗎!&rdo;隽祁舒坦了,心情大好地呵呵笑出聲,深邃的眼瞳卻沒染上笑意,&ldo;說我沒碰過你,連我的主事嬷嬷都不相信,這事她當然叫你了。&rdo;月筝翻白眼,怨氣難消,把夜壺嫌惡地放到角落,不停在衣服上擦手。&ldo;我可是個知恩圖報的人,&rdo;隽祁戲谑輕笑,&ldo;我受了重傷,你好好伺候,我每頓給你加個饅頭怎麼樣?&rdo;月筝掙紮了一會兒,沉默不語,這個條件對如今的她來說已經是天大的誘惑。就當照顧病人吧,她洩氣地垂下雙肩,饑餓……實在太可怕了。天大亮以後勐邑二皇子也親自來看受傷的九弟,月筝照例閃縮在一邊,偷眼看這位勐邑主帥。二皇子三十左右年紀,皮膚白皙,留着整齊的短須,對隽祁表現出極度的關心和愛護,諄諄囑咐了很多話,帶了來許多補品和傷藥。月筝看見他的第一眼,就覺得隽祁想從他的手中搶奪到點兒什麼幾乎不可能。這是一隻成了精的笑面虎,她聽不懂他對隽祁說什麼,可那關愛幼弟的兄長姿态他表現得淋漓盡緻。如果不了解隽祁這幾年來宛如流放邊關的生活,肯定會被他真誠的神情感動。月筝細細看他的眼睛……感到心裡發寒卻有那麼一絲似曾相識,是了,二皇子的眼睛裡有和鳳璘相同的深幽。能生出這樣兒子的母親,一定不會像孫皇後那樣婦人之見,至少二皇子的母親敢于讓兒子冒險,深知收買人心和積累聲威的重要,不像孫皇後,謹小慎微的幾乎小家子氣。看見了二皇子,再想想鳳珣……月筝由衷為鳳璘感到僥幸。二皇子極為警覺,敏銳地發現了月筝的打量,看似雲淡風輕的一眼看過來,眼眸中卻有利劍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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