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晌又起薄雪尖風,箫娘歸家便止,她忙着将帶回來的料子擱進西廂,滿院裡尋席泠。
席泠悄然坐在廚房的屋頂上,看她像隻蒙頭打轉的黃莺,“泠哥兒泠哥兒”地四下喊着,把一片裙旋得似騰空的蝶翼。
箫娘喊了半日不見人,嗓子添了幾分急,像要哭出來,一聲聲敲在席泠心坎上,說不出的喜歡,好像他是她的脊梁,她的依靠。
比及箫娘擡頭,看見他穩坐在屋頂,西邊的陽光照着他,映得他水綠的袍子發黃,似粼粼的湖面,絢爛地流着金。
他牽着半側唇角無聲地笑,笑得箫娘來氣,在院中仰着臉跺腳,“你是死人呐!喊你半日不曉得吱聲的?”
話音甫落,又暗悔年節底下,不該這樣咒他。轉而撅着張嘴,叉起腰嗔他,“叫你下晌修屋頂,沒叫你頂着風雪去修,方才下雪了你沒瞧見呀?踩滑了摔下來,誰伺候你?!”
席泠不說話,隻是望着她淺笑。箫娘在下頭喁喁唠叨半日,聽不見說些什麼,隻是最尾吊起嗓子吼:“下來!”
他順着側面的木梯子下來,将梯子搬在牆角。
箫娘就寸步不離地跟在他身後,尾巴似的踩他的影,滿臉興色,“我今日到柏家,倒是聽見個事情,不曉得于你有沒有用。他們家三娘與四娘不對付,四娘生了個小子,柏老爺最是寵愛,三娘膝下無兒無女,不服呀,鑽營着要那小子的命呢。”
席泠蓦地轉身,額心稍蹙,“柏通判有個小兒我曉得,聽說聰明伶俐,半歲就能開口說話,鄰裡都說這孩兒是神童降世,隻是柏通判眼界高,至今尋不到一位好先生為那孩兒開蒙。”
說話間,他鑽進廚房,仰頭看他補的瓦。箫娘掣着他的衣袖口沸目赤,“這不現成的先生?你去呀!你進士出生,又做過教谕,現又在私塾裡教導孩子,不是正好麼?我麼再往柏家走兩趟,與他家姑娘太太們處得好了,向他們推舉你!”
“你的腦子這樣簡單,怪道先前在吳家被吳太太抓了現行。”
席泠垂下眼望着她好笑又見她蹦散了一縷鬓發,他便不由自主地,擡手将那縷碎發别在她耳後,“他們都聽說過我,假使有意,一早就來請了。柏通判沒道理為了個小兒啟蒙,就得罪定安侯虞家。”
一縷發絲好似又牽動些什麼,箫娘沒道理地有些臉紅,垂了下颌,“那這消息沒用囖?還費了我一塊上好的暗花羅呢,雖說是借花獻佛,也架不住我心疼,可惜了了……”
“有用。”席泠穩穩地寬慰。
箫娘又笑了,睇住他明月無塵的臉,讨賞似的把眼珠子轉一轉。席泠也笑,轉進竈後,“今日我燒飯你吃,謝你探聽來的信。”
她稍稍驚詫,忙去拽他胳膊往外拖,“不成不成,你們讀書人哪裡能下廚房呢,況且你又不會燒飯,我來做。”
“我不會,你教我不就得了?”
語畢,席泠有些手足無措地對着幾個米缸面缸,冷清清的臉上有些發讪,“吃什麼?”
箫娘澄澄地笑起來,指着口缸,“吃米好了,面你也不會揉,舀半瓢出來淘洗了。”
“還要洗?白森森的,瞧着多幹淨。”
“你沒見我淘過米?傻小子。”這個稱呼,像含了蜜,箫娘甜絲絲地吐出來,蔓延在席泠心甸。
兩個人在竈後忙活,一個動手,一個動口,偶時箫娘急起來,連裙也跟着激蕩翻飛,“哎唷我的老天爺,你這死腦筋,是如何考的進士?我說再撒點鹽撒點鹽、你真格就撒這一丁點呀?你家鹽是金子磨的,這麼舍不得?”
西日映窗紗,刹那似永恒,如果不是仇九晉進來驚了這場好夢。
仇九晉将半阖的院門敲了幾聲,無人來應門,又聞裡頭箫娘唧唧咋咋的歡聲,雀兒似的躍動。
他推門進來,見東邊竈上兩個人都在笑,箫娘俯着腰,時不時地歪着臉窺席泠。席泠也時不時睇她,不跟她話窟窿一樣說個沒完,隻是靜靜地含笑。
寥寥幾次會面中,仇九晉幾乎能判定席泠是個不苟言笑的人,身上冷冷清清,總缺股人情味兒。今日難得,他不單笑着,還十指浸染陽春水。
兩個人在三面露風的廚房裡,窘迫又凄寒,卻說不出的登對。仇九晉靜觀須臾,心裡就有什麼逐漸沉墜,仿佛原本屬于他的,正被别人占有侵襲。
少頃他吭吭咳了兩聲,二人方望過來。箫娘驟然斂了笑,有些尴尬地直起腰,老遠問他:“你怎的來了?”
仇九晉就勢過來與席泠拱手,“我在外頭敲了幾下門,聽見有聲音卻無人應,隻好推門進來,請席翁恕我唐突之過。”
“大人客氣。”席泠拱手回禮,笑意如冬風乍起,結了層薄霜。他洗了手,徑直往屋裡去,“二位請慢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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