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臻輕聲咳一下,昂首挺胸的站着,手指從頭頂上平拉出去,夏明朗眼角斜挑,掃了他一眼,陸臻馬上跳閃到底還是慢了一步,被夏明朗一下抱摔結結實實的砸在冰面上。&ldo;小東西,要造反麼?&rdo;夏明朗橫肘壓住他的脖子。&ldo;我,我就這麼一點比你強,你也要允許我得意嘛。&rdo;&ldo;不允許!&rdo;夏明朗斷然拒絕:&ldo;老子現在就打斷你的腿!&rdo;說着就要去掰陸臻的大腿,兩個人四肢糾纏着絞在一起從冰面上滑下去砸到下面的雪坑裡。飛雪又揚起,散了滿天,陸臻忽然拉住夏明朗往上指了指,天空清藍,空靈而通透,鮮潤無比。夏明朗松手在他身邊躺下。碎雪在空中揚成細粉,飄飄蕩蕩的落下來,陸臻張開嘴接了一點,冰寒的化開在舌尖。冬日的天光收得早,太陽已經走到了山頂上,溫暖的燦黃中融進了一絲帶着紅色的金,明亮的色彩在冰層上反複跳躍,被折射,被激發,融成一片輝煌的金色的光霧,好像河流、瀑布……浩浩蕩蕩的洶湧澎湃。陸臻慢慢坐起身,鬼迷心竅一般,冒險把雪鏡拿開,光的牆撲面而來,穿刺雙眼,讓心髒停跳,呼吸靜止,從來沒有哪一種金黃這樣閃耀,如此濃烈,有如神迹。陸臻的眼中滾下淚水,耳邊響起嘹亮号角,手指摸索着在雪地裡找到夏明朗的,分開五指牢牢握緊……夏明朗猛然撲上來把陸臻壓倒,手掌按住他的雙眼,聲音裡有明顯的怒氣:&ldo;你瘋啦!眼睛會瞎的!&rdo;陸臻用力拉開夏明朗的手,在眼前的一切都是朦胧的,夏明朗的臉與金光融在一起,陸臻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他在想,我是個唯物主義者,那肯定,可是因為你,我願意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神明。聖境總是轉瞬即逝,太陽又落下一度,一切光的魔法都黯淡下去,陸臻被強制性的戴上黑鏡,被刺傷的雙眼還在不停的流着眼淚。夏明朗把他拉起來幫着拍身上的雪,看着他茫然不知所措的樣子又覺得憐愛萬分,拍着他的胸口說:&ldo;好啦,不該看的東西亂看,現在變成個小瞎子了。&rdo;&ldo;真好!&rdo;陸臻說:&ldo;一輩子有這麼一天都夠了。&rdo;這種話夏明朗最不愛聽,馬上瞪他:&ldo;什麼一輩子一輩子的!你今年才幾歲啊,知道一輩子什麼樣嗎?二十啷當歲你跟我說一輩子,你酸不酸呐?&rdo;陸臻很溫柔的笑了笑,并不反駁。夏明朗看表說不早了,得回去了,還挺遠的。他開着玩笑說為了照顧殘障人士,允許你拉着我的手走,陸臻很乖的點了點頭,走得一絲不苟。天色已經暗下來,走到山腳的時候陸臻的視力已經逐漸恢複,而這時雪鏡也可以收起來了。上坡時艱難,手腳并用的爬着,彼此拉扯。到下坡時輕松了許多,慢慢的往下滑,拉着樹幹平衡方向。夏明朗回頭看到陸臻一個人默默埋頭走得小心謹慎,腦子裡閃過一句話,他于是便問了:&ldo;嚴頭說調走的事,你考慮好怎麼答複他了嗎?&rdo;&ldo;這個問題我們以後再說吧!&rdo;陸臻随口回答,語調很柔和,卻堅定的傳達出一個意思。是拒絕!夏明朗頓時不快:&ldo;幹嘛要以後?&rdo;&ldo;因為我現在還沒有想好。&rdo;陸臻站定看了他一眼。有時候夏明朗真覺得他想把陸臻的眼睛就那麼給挖出來,那麼黑那麼亮,一眨不眨的看着你,目光像子彈一樣,一發不會回頭的那種堅定與執拗。&ldo;回去再說吧,你看這天寒地凍的,幹嘛非得在路上說這事兒。&rdo;陸臻的态度已經軟下來,臉上浮起讨好的笑,好像撒嬌的小孩子的模樣。夏明朗一把拉住他:&ldo;什麼叫你還沒想好?你是打算想好了再通知我個結果還是怎麼樣?&rdo;&ldo;我不是……我是還有點整體的地方沒有想好。&rdo;陸臻被逼得也有些急了。夏明朗緊緊的盯着他,帶着怒意的:&ldo;你他媽到底有什麼好想的,就這麼點小破事值得你這麼翻來覆去折騰嗎?&rdo;&ldo;我們今天不談這事兒好嗎?&rdo;陸臻臉色有點沉,仿佛哀求似的。可是他的态度越是軟弱,避而不談,夏明朗心裡就越是沒底,驚慌害怕,好像手中不再掌握,被掙脫。總是這樣,該死的樣子,乖的時候甜的時候讓你恨不得揉到懷裡去,可這小子從來不是顆糖,像刺猬……不對,不是刺猬,像風,抓不住。夏明朗幾乎有點抓狂的想怎麼會有這種人,迷你迷得跟瘋了一樣,讓你看着都害怕,想勸他緩一點,可他仍然不是你的,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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