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來客,亦是歸人。
隼爪綁的那張信箋,他展開掠過幾眼後揉碎在風裡,獎賞一般撫了撫鷹隼頭頂的黑羽,過了城阙,勾唇翻身上馬。
直奔鎮國公主府去。
餘七傳來的那張紙上,簡略寫了昨晚楊宅起火的前後,以及捉人刑審後線索斷在了護國寺,這些皆在梅長生意料之中。
早在他于汝州審過那些揭榜郎中之後,便傳信回京着手布下這個局。
楊延壽當然不可能在如此巧合的時間醒來,是他讓留在上京的人手将這消息故意散布出去,為的是打草驚蛇。
昨晚上燒的,當然是座空屋子。
不過為了作足戲,假裝楊太醫轉醒,的确也沒少花費心思。
他需要一個确證,證明法染是一早便知宣明珠誤診真相的,梅長生自己笃信這一點,可惜口說無憑,而找出證據的關鍵點便在楊太醫身上——
誰會針對一個昏迷半年突然醒來的太醫呢,隻有懷藏着一個秘密,并擔心楊太醫把秘密暴露出來的人。
那幫放火之徒一層層聽從上令,隻能供出上家是護國寺的一個火者,餘者一概不知,并不能直指法染。可隻要他露出馬腳,便好辦事。
宣明珠會知道,是法染欺瞞了她。
自然,這不是眼下最要緊的,而今天下第一等着緊事,便是他馬上要去親口告訴她——她并沒有患上血枯症!
馬蹄疾如風雷,一路來到公主府,梅長生急勒缰繩,不待坐騎立穩便下馬,被鞍角挂下了腰間的金魚袋,他亦不管,撩袍躍上石階。
擡手待要敲響門環時,這個人卻又遲了遲,想想,連忙踅身走回馬旁,将那枚金紫魚袋取下,端正地系在腰帶上,想想,扽一扽襟袖,将落在發後的兩條額帶垂下的黑纓以指梳栊在胸前,再想了想,又将素緞披風也拿過來,抖擻開重新披在衣袍外頭,系好領帶。
至此上下觀顧一圈,再無不足,方快步回到朱門旁叩響大門。
門開了,出來的還是上回那個告知他公主去了行宮的門房。
自從公主與驸馬和離以後,這門房每次見到梅大人登門,都要驚上一驚,這回也不例外,兩眼望着梅大人英姿齊整的模樣,納罕:“梅大人?”
“我有要事告知公主,讓路。”梅長生按捺心跳,說完便入,把門房吓了一跳,着急地呵腰攔阻:
“大人,這不合規矩啊……您别為難小的,若是惹了殿下惱火,小的一顆腦袋都不夠賠。我這就往裡通報去,立刻馬上!您且少待片刻,啊。”
梅長生被他一句話提醒,心想,确不該惹她生氣的,越是這時候,她的規矩他越要守好,九十九拜都完了,不可差這最後一哆嗦。
便依言駐足,抵牙等着小子進去通傳。
一去不過片刻功夫,梅長生透過半開的府門,盯見裡頭那面熟悉的影壁牆,看着早晨的浮氣日影在玉璧上緩緩浮漾,度日如年。
終于人回,請他進府,他又覺得帶路的小厮行得太慢,這府裡有哪條路是他認不得的,還用得着引麼!可隻能捱着,生風的玄色鬥篷拂過青石雕磚,近了一步,又近一步……
一會兒他是要先鋪墊些話再告知她,還是直接說呢,她聽見了會有多高興,會不會激動得站不穩,會不會喜極而泣,他便可以伸手扶住她,将肩膀遞過去給她靠……
入内庭,小厮去了,又換成女使引路,女子……女子行得更慢!梅長生牙根子癢唆唆,心腔子悸栗栗,轉過那條花多迷眼的惱人的菊徑,上了那道好像長得不見頭的抄手木廊,終于,他看見了廳門懸挂的竹篾簾子。
女使道聲“梅大人來了”,素手掀簾請他入廳内,梅長生笑着走入:“殿下……”
他的步履刹那止住。
看見廳裡的那個人,他的笑容僵成嘴邊的兩道疤,明亮的目光驟然陰沉成無底深淵。
法染對他一笑。
“你怎麼在這兒……”
梅長生嘴唇嚅動,才發現自己根本沒發出聲音。
“大人如何回京了?”宣明珠在法染對面的檀香座兒裡,眼圈還紅着。
她尚且無法完全消化九叔帶來的消息,此時心裡頭,又是喜極又是惘極,上接不着天,下落不了地,見到梅長生也撐不出往日的疏離了,目光呆呆地瞧着他,清弱柔軟。
九叔早起登門,方才告訴她,自己無病,是太醫當日誤診。
怕她不信,特意帶來寺裡的高僧與太醫署兩位醫正,輪番為她診脈,都确定了誤診之說。
“先前在護國寺為你号脈時,我便有疑慮,隻是當時不能确定,不敢令你空歡喜,故爾換了副藥以觀後效。如今不會再有錯,我的話,還不信麼?好姑娘,哭一哭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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