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裘老先生和吳逸明成了不共戴天之仇了!”曹惠明笑說。
“什麼仇?我還值得來睬他呢!”裘一秋苦笑着說。
“那個小朋友知道了沒有呢?”鮑芹村說。
“來了!來了!……”楊玉璋說時,那位小朋友翩翩地走了進來。先生們全在他的面前,他不知道對哪一位招呼才好。所以他面孔紅着,用他的好看的笑容來表示他是随便對于哪一位先生都很親熱的。
“哦!張敏修!吳逸明要來把你搶去了,怎麼辦呢?”先生們都把他愛得頭也昏了,竟說出這種不分輕重的話來,又好像大人騙小孩子的樣子。
“怕他做什麼?他是瘋了的……”小朋友害羞得面孔越紅了。朝着牆壁輕輕地說。
“哈哈……”先生們笑了起來。
吳逸明在門上寫了字以後,天天坐在一個亭子裡,看見裘一秋出來,就睜大了眼睛。最後去削了一把木刀,拿在手裡,跟着裘一秋走了幾天,在許多同學面前宣言道:
“我這條命不要了。預備來和裘一秋拼一拼,隻要他落了單,就請他吃我一刀!”
自從吳逸明鬧了起來,N校又發現了許多新奇的事故。有一天清早,辦公室門口的通告處,貼出一張榜來。那榜上有許多先生,和許多學生的名字,一對一對地排列着,在每一對名字底下題上一首詩。好像舊小說裡的“有詩為證”的詩一般,用以贊美他們的事迹。這一張榜有五尺來長,上面寫着六十幾個名字,三十幾首詩。最出人意料之外的,洋樓上的黃先生、白先生的名字也居然排在裡頭。
轉眼間到了夏天了。
離放暑假的前幾天,有某女校到N校來參觀。白先生首先殷勤招待,領她們到各處去把N校的所有的地方都走到了以後,特地開出圖書館來,在那個地方開一個歡迎會。
許多人都到齊了。主位上坐着:馮校長,周先生,白先生,黃先生,洋樓上的先生和三區的先生以及五區的先生,客位上齊齊整整坐着幾十個一律穿着白制服的女學生。馮校長緻過歡迎詞後,各教員都發表了些恭祝的意思,大家就用起茶點,做起餘興來。周先生唱了一首日本歌。白先生唱了一出“秦瓊賣馬”。鮑芹村說了一會笑話。鐵瑞章,尤庭玉等又合唱了一出“馬前潑水”。這個盛會也延長了一兩點鐘。
但是就在這一天,就是S埠報紙上盛傳外國人慘殺中國人的一天,這一個消息當天就傳到N校,N校的學生怒潮一般激動起來,對于先生們的歡迎會很是憤怒,明天上午,自治首領便召集全體同學在大禮堂開會,取決下學期的各教員的去留。
這場大會對于三區的先生們很是不利,有一個人把他們平時的罪狀宣布了出來,許多學生如夢方醒一般地覺察這幾個教員真是壞極了,于是轟然大叫,許多雙手齊舉了起來。隻聽得一個人把尤庭玉,鮑芹村,楊玉璋,裘一秋,花正绮,鐵瑞章,曹惠明七個人的名字連起來念了一遍,接着就有許多喉嚨大喊道:
“滾!滾!滾!……”
于是七位先生的事情就這樣決定了。他們各自望着各人的箱子,好像已經系好了行李票的樣子。大家把那些許多日子堆在那裡沒有改動的卷子,趁這機會送到教務處去。
從那天起,就有許多擔行李陸陸續續挑出N校的大門。
即刻放了暑假。N校的一所大房子空了起來,炎炎的太陽照在各區的天井裡,梧桐葉子很濃,蟬的聲音鬧成一片。周先生沒有事做,到各處去看看房子。走到五區,有一個沒有回家的學生在宿舍安着一具爐子,在那裡煮飯吃,煙霧直騰出來。周先生進去時,看見那牆壁已經熏黑了一大塊。周先生把那學生說了一頓,提了他的鍋子就走。
下午四五點鐘,太陽也下去了。周先生洗了一個浴。把衣服換得直挺挺的,把申報包好了那隻小鍋子,慢慢地踱到家裡來。
“爸爸!”他的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子見他回來了,親親熱熱地叫他。
“嗳!”周先生答應了,坐到那天井裡的藤椅子上去,把那隻鍋子給他的女兒,說道:
“你把這鍋子去試一試,看它漏水不漏水,也可以留着用的。”
他女兒滿滿地盛了一鍋子水,喊道:
“爸爸!一點也不漏!”
第23章雙影(1)
一
想起來似乎已經去得很遠了,算起來也不過是幾年之前,這就是我在奉天時,記得很清楚的一件事。
不必來說明是哪一年,總之是這麼一年的春初,我到奉天的某機關裡去做事。我未到奉天之前對于它的推測,和已到奉天之後對于它的感情都是很壞很壞的。在我頑固的成見中,似乎那一提起來雖則也頗有雄渾之感的塞外荒都,除了黃沙馬糞冰團雪塊之外是一樣也沒有的。可是那時候上海的社會正逼得我無路可走,既有那麼一個每月百數十元收入的機會,我便毅然決然舍棄了這個正在等待春之再來的江南都會,抱着一腔惜别的幽情,向北長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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