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翼沒有管他痙攣不斷的腿,也沒松開手,隻是緊緊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着:“炎彬,你整天端着累不累?生病了暴躁、抓狂、甚至于提出一些要求都行,你看看你現在沒有朝氣地總是望着窗外,我都不知道該安慰你還是該嫌棄你。”
他不能過于激動,因為每每心情欠佳時候他脆弱的腸胃總會作亂,眼見着他胸口起伏,下半身不停痙攣,一下又一下地幹嘔着,舒翼沒有把他抱緊,隻是緊緊地抓着他的手腕,用力到幾乎要捏斷他的骨頭。
炎彬的身體一直在往下滑,輪椅拉過手刹很穩,但是他的身子一點也不穩,舒翼來不及反應的時候他摔在了地上,因為她用力拽着他的胳膊,以至于摔下時身體的慣性帶動着他整個人變得扭曲而狼狽。
他沉默着側頭幹嘔,長腿歪斜扭曲地折疊在身下,舒翼受了驚松了手,他的上半身就摔在了地上,她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幸而護工正好從外面回來,蹙着眉交代着:“抱他起來去床上休息,多注意一點他的身體情況,我出去一趟。”
護工過去檢查他的身體,那個一直沒說話的人終于開了口:“腳踝可能骨折了,剛才聽到了摩擦斷裂的聲音,麻煩帶我去一趟醫院吧。”
果然有外人在的時候他炎彬總是這樣泰山崩于前而不亂的樣子,仿佛那個因為她一句話就幹嘔痙攣甚至摔下輪椅的人根本不是他,反觀舒翼早就摔門揚長而去,她今天很生氣,生氣的點兒在于她想要好好交流他抗拒着這一切,這樣的相處模式不再是她期盼的那個溫馨舒适的模式了。
護工先是在他頭下塞了軟枕,然後小心翼翼地把他的腿從身下解救了出來,待他呼吸平定了一些才多了句嘴:“要不要告訴夫人一聲?”
“不用了,她氣消了會回來的。”他的臉頰上多了幾分愁緒,并不在意腳踝上錐心的疼痛,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為什麼要這樣,但是曾經學醫是為了救贖自己,他也沒那麼高大上的初心,一切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他的表妹因他不願意帶去超市慘死于燃氣爆炸,甚至于死無全屍,隻剩下一團被濃煙滾滾包裹、被烈火灼燒成碳的幹屍,那一棟樓,因為燃氣洩漏爆炸死去的人一隻手都數不過來。
表妹的父母沒有怪罪他,反而将他撫養成人,沒人怪罪他,但他沒法放過自己,甚至于覺得自己疾病纏身是罪有應得,他以為自己見慣了生死就能走出童年的陰影,忘卻或是麻木,事實上他又錯了。
炎彬面上的表情越發麻木,護工夾着他的腋下将他扶起送回輪椅上,腰間多了一條束腹帶,他禮貌地道謝,然後用無力的掌根理了理褲子上的褶皺,問了護工一句話:“你說一個人救的人比害的人多,他是不是也算得到了救贖?”
護工信奉耶稣,說上帝會保佑每一個心懷善意的人。
之後兩人都沉默着,護工送炎彬去了醫院,他并沒有骨折,但是關節扭傷嚴重,必須用軟支架固定,他沒有喊一句疼也沒有顫抖一下,走的時候還對幫助他的醫生道謝。
而摔門而走的舒翼直到他綁着軟固定支架回家才醉醺醺地扔下包一頭栽倒在床上,沒有注意他也沒有說一句話,帶着滿身的酒氣,滿腦子的愁緒,酒不醉人人自醉,今日她對于炎彬特别失望,以至于甚至想到了離婚。
炎彬看了看妻子,又看了看自己無力蜷縮的雙手和細瘦無力的雙腿,重重地歎息了一聲,護工拿來轉移闆,他的雙手掌根撐着床沿和輪椅轉移,但是努力了幾下身體紋絲不動,最終隻能放棄自己來,求助地望向護工。
護工的手臂結實有力,很快幫助他坐在了床沿上,他不得不用雙手撐着床沿來保持平衡,細瘦的腿被移上床時他厭惡至極地看了看自己這具隻會越來越差勁的身體,将自己的上半身摔在了床鋪上,他妄圖用肘部支撐自己往妻子的方向挪一些,奈何顫抖的胳膊不停地打顫兒。
“翼兒,你别這樣,你想聽什麼我告訴你好不好?”最終他放棄了掙紮,隻能盡力伸出胳膊去碰她的手臂,他的身軀扭曲地倒在床上,像一隻無骨頭的蠕蟲。
“你現在最好别跟我說話,不然不冷靜的時候我不知道會做出什麼對不起你的事。”她往旁邊挪了一些,這一張大床很寬敞,他們之間就像楚漢之間的河,是他跨越不了的距離。
他們不吵架、也沒有冷戰,隻是一個清醒着、一個醉了,舒翼在奪門而出時真的想到了離婚,她喜歡的是那個意氣風發穿着白大褂兒的醫生、是那個圍着圍裙準備美食的丈夫,不是現在這個半死不活地盯着窗外,總是放不下執迷于拿着手術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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