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子的身份,是一輩子的烙印。唱武生的還好,跟平常人沒什麼倆樣。唱旦的,少不得會帶着點煙視媚行,這叫做職業病。一旦被人發現了,誰不是背地裡恥笑。或者當着面調|戲。進了戲班子再出去,你說你是幹淨的,也沒人相信你啊。五月初的清晨還是有點兒冷,肖逸抱着自己的倆胳膊,跟在劉振初身邊乖乖地走。一路上是古樸的老胡同,陌生的人臉,幾十年前的老樹杈子……曆史的味道撲面而來,那麼理所當然,可是絕對夢幻。至少對肖逸來說,他是個現代人,哼哼。肖逸:“小初哥哥。”拉拉劉振初的衣袖,兩眼天真:“有句話叫做莫欺少年窮,沒準将來我們過得比他們還好呢。”反正肖逸覺得自己出頭是毋庸置疑的,他是未來大佬這一點不接受反駁。劉振初一開始挺觸動,但是想到肖逸幾年後的日子,要不是别人的玩物就是别人的姘頭:“你年紀還小,不懂。”他扯開了肖逸的爪子:“我勸你,有多遠跑多遠。”肖逸心一跳,連忙望着他的背:“什麼意思?”叫自己跑路?他怎麼會這樣做?劉振初繼續往前走:“戲班子沒人情,隻有人吃人。”那天他在門外聽王虎和宋清棠談話,大概是宋清棠想給自己贖身,他早就攢夠了贖身的錢。但是外面的姘頭不是什麼有身份的人,王虎欺他不敢反抗,硬是拖着不給贖。理由是戲班子沒有台柱,他走了誰撐着王家班?這是事實,可也不是王虎拖着不讓宋清棠走的理由。最後王虎說,隻要能找到接班的小師弟,就讓宋清棠走。大師兄宋清棠下面的三個師弟,一個是本地正經人家出身的,隻是單純來買藝。顔色不好,也沒人打他的主意,那是二師兄。一個是外地來的,跟肖逸一樣被親人賣到戲班子。也是因為生活太困難養不起,逼不得已走上這條路。可人家卻是如魚得水,登台沒多久就搭上了有錢人。現在有錢人養着,不贖身也不登台,命運全看金主的意思。最小的那位四師兄,是個硬骨頭,比肖逸大三四歲。這厮被看上了不肯接外出條子,因為他知道,接了就不幹淨了。如果遇上知情識趣素質高的客人,被拒絕就不會繼續糾纏,頂多是溫水煮青蛙,等待下次機會。可一旦遇到蠻橫的客人,就沒那麼好運道,不死也得脫層皮。這個四師兄運氣不好,沒多久就碰上一個硬茬,現在人被接過去了,歸期未定。隻要不是玩死了玩殘了,王虎這邊沒異議,他開戲班子賺的就是這些錢。自身也是從唱旦出來的,一雙眼睛看得多了,心也硬了。他總說一句話,這都是你們的命。肖逸搖搖頭:“我年紀小又怕事,能跑到哪裡去?小初哥哥别逗我了,你這不是叫我去死嗎?”不管劉振初是真心還是試探,肖逸都不可能毫無準備地逃跑,他又不是傻瓜。劉振初撇嘴愛:“把你放了我也逃不了,你的機會就這一次。”他望着灰撲撲的街道,外面的世界跟王家大院其實沒有什麼不同,卻是他向往的。肖逸:“嗯嗯。”上前再次拉住劉振初的袖子,像個不知愁的快樂小鳥。如果能永遠這麼快樂就好了,劉振初心想。這年頭還沒有超市,想買點日用品得進供銷社。他們走進一家供銷社,裡面的是個女售貨員。劉振初:“關心群衆生活——我想買點日用品,杯子牙刷和毛巾。”女售貨員:“為人民服務——這櫃子裡都是,你想要哪一種?”劉振初略看了看:“我們都是來自五湖四海——請給我那隻綠色的杯子,黃色的毛巾,牙刷能拿出來看看嗎?”女售貨員:“反對自由主義——牙刷就這麼幾種,你說要哪個我就給你拿哪個。”劉振初:“要團結不要分裂——好吧,就要那隻黃色手柄的。”肖逸站在旁邊,看得一愣一愣地……原來這個年代是這樣買東西的,好嘛,回頭把這幾條背熟了再出門。買好了東西,劉振初從售貨員手裡接過,塞給肖逸:“拿着。”自己低着頭細數,女售貨員找回來的毛票。小帥哥低頭數錢的表情倍兒認真,嘴唇抿着,有那麼點男人的味道。這時候有兩個中學生背着書包走進來,一男一女,買鋼筆。女初中生,眼睛往他們師兄弟身上瞄,大小兩個都是長相出衆的……還有氣質。男初中生:“隔壁胡同的戲子。”女初中生馬上移開眼睛,好像看了什麼髒東西一般敏感。劉振初拉着肖逸:“快走。”兩個人低着頭逃也似地離開供銷社,走出去好長一段路才停下疾步:“你怕什麼?”肖逸可沒逃,他根本就不在乎那些人鄙夷的目光,他就是他,努力生存礙着誰了?那不一樣,他肖逸是個二十二歲的成年人思維,前半生過得無比尊榮,根本就不存在自卑這玩意兒。劉振初甩開他的手腕:“過幾年你就懂了。”現在還小,王虎不至于那麼沒人性。老四登台的時候至少還滿了十六歲。肖逸:“我最讨厭說這種話的人了,過幾年的事情誰知道?你是神仙嗎?”劉振初眉頭一蹙,好像被踩了尾巴:“你不想聽就算了,我也不是很想管你的閑事。”他往前走,走得跟剛才一樣快。肖逸啧啧了兩聲,沒有立刻追上去,像剛才那樣撒嬌賣萌,他又不是國寶。十七八歲的少男最難搞——矯情得很。提着東西回到王家大院,看那小帥哥去換衣服練功,肖逸也麻利地把東西拎回寝室。卻發現門鎖着,隻好回頭去找劉振初。一踏進那間練功的屋子,迎頭撞見一身小麥色的精壯腰身,那叫一個亮眼。劉振初加快手腳,把練功服穿上:“什麼事?”語氣有點沖。肖逸可憐巴巴地:“小初哥哥,給我鑰匙開門。”平時劉振初管鑰匙,聽得最多的就是這句話。他從來都是自己去,不會把鑰匙給任何人。“事兒真多。”這會兒都穿上了練功服,他小瞪了肖逸一眼,取下手上的鑰匙:“五分鐘内給我拿回來。”肖逸:“我才頂你兩句你就這麼不友好了?”說好的有事找他,就跟放屁似的。劉振初:“你再頂我兩句,我會更不友好。”他還笑了,陰測測地。肖逸一咬嘴唇,傷心地走了。劉振初的目光在門口逗留了片刻,不久之後看見那小子,笑眯眯地跑回來了。他擰着頭,開始專心地練功。武生,拳腳功夫必須溜,那是實打實的功夫,不是花拳繡腿。劉振初練得虎虎生風,不一會兒就汗濕了衣服。可他今天跟啞巴似的,沒開嗓子。王虎過來就是一藤條,“啪!”地一聲:“怎麼了?啞巴了?”光練不唱,有這樣的武生嗎?劉振初,一聲悶哼,打開嗓子唱:“隻見那番營蝼蟻似海潮,觀不盡上頭共荒郊。又隻見将士紛紛,一字亂繞,隊伍中馬嘶兵喧鬧吵,耳聽得戰鼓咚咚,耳聽的鼓咚咚,兵帥将士槍刀擾,高下下飛騰,也聲躁,見一派錦旗番招,風塵也那号咆哮,俺隻待威風抖擻滅爾曹。”王虎:“去牆根下跪着,今天中午不許吃飯。”劉振初:“是。”他還喘着氣,就背着練功服走過去牆根下,面對着牆壁跪着。肖逸看得一愣一愣,發白的臉蛋成功地娛樂了王虎:“肖逸,看到了嗎,做錯了事就是要受罰。但是,師父不會無緣無故地罰人。”正所謂無規矩不成方圓,肖逸明白,可他媽的動不動就跪下不給飯吃,這規矩也太殘忍了。4004:帥哥戲班子的規矩就是這樣,肖逸不服也不行。他隻能吃午飯的時候偷偷省下一個饅頭,趁着王虎去睡午覺的時候,端着水過來遞給劉振初吃。劉振初:“這不合規矩。”他竟然拒絕,而且跪得筆直,雙眼目不斜視。肖逸:“你這不是傻嗎?班主又沒有看着你——”舉着饅頭他面前,可人家愣是不看一眼,把肖逸鬧得又氣又笑:“那這樣吧,不用你動手,你張嘴就行。”松軟的饅頭塞到嘴邊,劉振初最初不看一眼,最終卻慢慢變得心情複雜起來。這個小師弟才是真的傻呢。“你真多事。”張嘴吃了那塊饅頭,他依然還是那副愛理不理的模樣。“嘿嘿。”肖逸不管他說什麼,笑得老甜了,然後問道:“什麼時候才能起來?”劉振初:“再過兩個小時。”那時候宋清棠被一輛黑色的轎車送了回來,就在王家大院的門口。他過來找劉振初,看見劉振初又被罰跪了,幸災樂禍:“到點了,快起來吧,我要換衣服。”肖逸往他臉上一瞥,頓時眼睛一亮,那妝容化得細膩秀美,太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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