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音華抿了抿唇,小聲道:“如果什麼案子都能随便讓人就查了,還要刑部和大理寺做什麼……還是在施夫人眼中,這些個奴才們壓根不配得施大人過問?”
這刁鑽的詭辯,白楚忍不住擡頭掃了王修則一眼:“這話定是你教的。”
王修則眉頭微挑,沖着她笑了笑,說不出的風流蘊藉。
施夫人确實被氣着了,不過依她的修養,不至于當衆跟個小輩計較失了體面,别過頭直接無視了她,隻說:“說起來我家與承恩侯府是姻親,倒不好開口了。索性在場唯長公主最是德高望重,還請您示下吧。”
長公主年紀也就比施氏大了幾歲,說她德高望重,便是指她身份高,最适合出來主持正理,旁人也不會有異議。
長公主笑道:“施夫人所言,我卻是擔不起的,不如先将這池子的水抽空,看看這幾人所說是真是假,而後再做商議也不遲。”
她是有意給一個緩沖的時間,抽水可不是簡簡單單就能抽走的,但一旦定了這個章程,無論徐家,還是面面相觑的客人,都能短時間逃離這尴尬的情景。
衆人不約而同的松了口氣,連聲道:“可行。”
就連白音華略帶不甘地咬了咬牙,也不敢當面反駁長公主。
然而,戲劇性的一幕發生了。
衆所周知,人的屍體落入水中幾日後是會浮起來的,徐家從未出現過這種驚悚的場面,就說明它身上應當系着重物,足夠讓它們永遠沉在水底見不得陽光。
可就在衆人紛紛轉身,打算離開的時候,身後突然想起了一個“噗通”聲,還有些許水花飛濺的聲音,接着……移居形容猙獰、面相懼毀的浮屍就躺在水面上。
驚懼駭然的尖叫聲以要沖破耳膜的氣勢爆發出來。
白楚隻覺耳腔嗡了一下,不自覺捂住耳朵想躲避這一套聲波攻擊,接着出現了一隻手按在她腦後,微微施力,就将她壓着埋進來懷裡。
許久,等着刺痛慢慢消失,耳鳴卻還沒完全褪去,世界一片寂靜,隻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還有……
胸腔上穩穩的心跳聲。
因為聽力的受限,其他感官就愈加敏感了起來,尤其是嗅覺。淡淡的,有點像甘松和蘇合兩種香味調和在一起,又有些郁金的深醇,不淺淡,也不能說濃郁,至少方才白楚是沒察覺到的。
但現在察覺到了,就有些舍不得離開了。
王修則低低笑出聲來,她能感覺到他胸膛陣陣的顫動,不由擡頭狠狠瞪了他一眼,像是在指責他胡亂動,讓她枕得不夠舒服。
王修則還真老老實實地安靜下來,放在她腦後的手掌一直沒有收回,也由着她偷懶靠在自己身上。
不一會兒,可以聽見外頭嘈雜的聲音漸漸遠去,白楚輕輕推了他一下:“我們該回去了。”
王修則眸光意有所指地往下看了一眼,笑道:“沈夫人還欠着我的東西,你想回哪兒去?”
白楚笑盈盈地擡眸看去:“沒辦法,王公子手段之多,我難以抵擋,隻好拿個不大不小的把柄,全當是圖個安心。”
“您放心,三日後,我保管将這玉佩原封不動地送回到您府上,畢竟,貼身帶着外男的飾物,對我來說也不是好事,對麼?”
她聲線輕盈而柔曼,字句輾轉從唇齒間說出來的一霎那,被她有意無意加重音的“貼身”和“外男”二字,帶着種别樣的溫柔。
還沒等他察覺出其中的差别,趁他出神,白楚靈活從他手臂下滑溜過去,臨走時,還彎眸笑盈盈地對着他擺擺手:“那,就請王公子回去靜候消息了。”
……
白楚難免擔心了一下回去要怎麼交代,但實際上,她可能是高看了自己的存在感,直到她悄步回到起初徐家迎賓的大堂裡,除了聽見動靜的長公主側首瞥來一眼,其餘人皆似有所思,誰都沒空理睬她的動靜。
也幸好她動作快,一刻鐘後,男賓那邊也都過來了,沈瑜之進門頭一件事就是看向了長公主及白楚的方向,确定她們沒有被牽連進去才松了口氣。
天知道當他聽到後院出事了,還聽見了白音華的名字心裡有多着急。
饒是沈瑜之再怎麼不信鬼神,也不由默默吐槽了一邊安王和白音華身上背的到底是什麼命格,怎麼走到哪兒都能鬧出不小的動靜來?
承恩侯世子徐立濤乍然聽聞這事,第一反應也是想着将外人先請走再來處理内事,偏偏白音華的一番話将他們的立場變得尴尬起來,若是真将人都趕走,明面上不說,心中指不定會給他們徐家胡編亂造出多少陰私和醜聞來。
所以,當他大步跨進正堂,對上施氏望過來的眼神,當即示意她立即将這樁浮屍案給查清楚了,總要找出個罪魁禍首來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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