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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長卿道，&ldo;不是不願意來見先生，是怕見了先生忍不住要問一些先生或許不願意說的事。&rdo;歐陽青峰看向趙長卿，唇角一翹，笑，&ldo;長卿，我們多年未見，何需如此咄咄逼人。&rdo;趙長卿提起石桌上的茶壺，為歐陽先生續滿手中的茶盞，并沒有叙舊日師生情義的意思，&ldo;先生還記得那把琴嗎？&rdo;&ldo;琴？&rdo;趙長卿擡起眼睛，認真的望向歐陽青峰，唇際吐出兩字，&ldo;冬至。&rdo;歐陽青峰不動聲色，輕描淡寫，&ldo;怎麼，你想要那把琴？你不早說，可惜當初留在邊城，早已不知去向。&rdo;趙長卿道，&ldo;先生知道我是怎麼看出破綻的嗎？我與楚哥哥六歲就相識了，自從他家出事，我将從小到大的事想了一千遍一萬遍，每一件事我都會翻來覆去的想。我不相信，堂堂二品大員之家，說倒就倒，先時竟無一點預兆！如果我肯用十年的時間來琢磨一件事，先生，沒有任何事能瞞得過我。&rdo;&ldo;當初你讓我賞鑒的琴，蜀王十五公子三個月便成琴，取名冬至。&rdo;趙長卿溫聲道，&ldo;先生知道做一把琴要多久嗎？蘇先生做一張琴要三年，我問過工匠，最快也要一年。那琴為什麼叫冬至？歐陽先生，你告訴我，那琴為什麼叫冬至？&rdo;歐陽青峰一把年紀，閱曆世間多年，如今竟被趙長卿問的臉上發窘、啞口無言，歐陽青峰索性放出無賴嘴臉，道，&ldo;你問我，我問誰去？&rdo;&ldo;你可以去問問十五公子。&rdo;趙長卿道，&ldo;楚哥哥何等信任你，你竟然夥同蜀王府的人害他！歐陽先生，你們江湖人做事，都不講良心的嗎？&rdo;&ldo;你不妨去告訴十五公子，如今在帝都城，讓他有手段也要小心着來，可别将帝都城誤作成都府。還有，把我隔壁的蠢才細作弄走，不然别怪我不客氣！&rdo;趙長卿并沒有與歐陽青峰動手玩兒命，她又去了蘇先生那裡，同蘇先生說了歐陽青峰的事。蘇先生看着趙長卿，問，&ldo;長卿，你也懷疑我嗎？&rdo;趙長卿道，&ldo;如果先生都不可信，這世間于我将沒有再可相信之人。&rdo;蘇先生歎口氣，&ldo;我到邊城之前，曾在各地逗留過一段時間，歐陽青峰的來曆，我有些懷疑，但是一直不能确定。他來帝都後，與我仍有些聯系，不過，我還是不能确定。他可能與我以前認識的一位故人有些關系。&rdo;&ldo;他算是先生的朋友嗎？&rdo;蘇先生眼神甯和，&ldo;長卿，你對于我比他重要百倍。我也隻是好奇他的來曆。&rdo;趙長卿輕輕的舒了口氣，放下心來。蘇先生笑，&ldo;這樣緊張擔心。&rdo;趙長卿坦誠道，&ldo;先生就是我的母親，我不想懷疑你。&rdo;&ldo;但是，歐陽來帝都先聯系的我，而我與他這幾年始終有聯系，你對他生疑，自然要問一問我，對嗎？&rdo;蘇先生接着趙長卿的話說。趙長卿道，&ldo;其實在看到先生那張重陽的時候，我就懷疑他了。我對琴了解不多，以前人也笨，都是聽别人說什麼就信什麼。後來先生說他來了帝都，我想着，若他還有什麼目的，即使我不想見他，他也會想法子與我見面。結果，他半點動靜也無，可見我對他恐怕沒什麼用。若不是這次藩王來帝都，也沒有打草驚蛇的機會。&rdo;蘇先生嗔，&ldo;你也不怕他對我不利，竟然不提醒我一聲。&rdo;趙長卿認真道，&ldo;真要說殺人放火，那不可能。因為根本不必他親自出面，肯定暗地裡就幹了這事。他既然露面，就有别的目的。我既然對他無用，他一直與先生聯系，可見先生這裡興許有他想得到的東西。先生對我都守口如瓶，何況是他。我不信先生真會洩露什麼要緊的事情給他。若說他想讓先生為他做什麼事，先生自到帝都，出門的時候都少。再者說，我被人糊弄還有可能，想糊弄先生就太難了。&rdo;蘇先生感歎，&ldo;長卿，你可以出師了。&rdo;趙長卿道，&ldo;如果要查當初楚家的案子，還是非常難。&rdo;蘇先生道，&ldo;難的不僅是重查楚家的事，長卿，你這個時候再說楚家，叫夏家做何想呢？&rdo;&ldo;先生，我不是想要重查楚家的案子。&rdo;趙長卿已不是當年的一無所知的人，她道，&ldo;官場上，有幾個似鄭大人那般幹淨的，楚家不一定全是冤枉。我隻是想知道當初是怎麼一回事，不能叫楚哥哥死的不明不白。&rdo;趙長卿能想通這個，倒是讓蘇先生有些另眼相待，蘇先生道，&ldo;你應該有所打算了。&rdo;趙長卿道，&ldo;我對官場一無所知。&rdo;她與蘇先生差的不是年齡，而是見識。趙長卿資質并非一流，能走到這一步，蘇先生亦覺驚豔。蘇先生笑，&ldo;長卿，你應該有所感覺才對。&rdo;趙長卿道，&ldo;我有立場優勢。&rdo;她是天然的太後黨，新帝年少登基，太後掌權，起碼在近年内，沒什麼意外的話，政治上，趙長卿有着絕對優勢。蘇先生點頭，&ldo;不止于此。&rdo;趙長卿道，&ldo;以前聽先生給我講史書上的事，大多皇帝對藩王不會有太多好感。&rdo;蘇先生耐心的引導她，&ldo;還沒說到點子上。&rdo;趙長卿想了又想，試探的問，&ldo;一朝天子一朝臣？&rdo;蘇先生嘉許，&ldo;一朝天子一朝臣，這話隻是說着簡單。長卿，權利的交替從來不是簡單的事。打個比方，長卿，現在你的生意由梨子打理。以後你有了子嗣，你的子嗣會不會願意這種合作方式？會不會想用自己的心腹近人？或者，再有别的其他的想法？梨子呢？梨子是什麼想法？你與梨子的交情，他不見得看重這些利益。他不看重，他手下的大小掌櫃呢？會怎麼想？&rdo;&ldo;長卿，這就是權利交替。&rdo;☆、事洩有蘇先生這樣千載難逢的先生指導，趙長卿自來冷靜，所以她對自己的處境有着清晰的認識，即使有權力更叠的機會在眼前，憑趙長卿與夏家今時今日地位，想直接從中得利難上加難。蘇先生有一句話說的對，&ldo;任何事都要等待時機，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時機。&rdo;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時機，大人物也有大人物的時機，對于許多人，立場本身就是時機。如甯安侯，宋太後嫡親的大姨丈，在昭文帝喪禮結束之後便被宋太後委任為禁衛軍統領。當然，新帝登基，舉朝皆有封賞，如彭相被加封泰國公，蔭一孫，也是極為厚重的封賞了。自然，太後的娘家承恩侯府，也更進一步，得封承恩公。再者，各來帝都的藩王宗室，都有不錯的封賞。宋太後與穆瑜命内務府撥出宅院府第，讓他們住在帝都，親近一二。這些帝都的花團錦簇，是夏文與趙長卿說的，趙長卿也将蜀王府的可疑告訴了夏文，夏文去同宋嘉讓提了個醒。反正蜀王府倒黴，也是他家報了大仇。夏文還别别扭扭的問趙長卿一句，&ldo;要不要我去問問當年楚家的案子？&rdo;趙長卿正對鏡畫眉，聞言手一滞，道，&ldo;千萬别問。上頭的事，咱們别攙和，咱們什麼都不必做，靜待時機就好。若這回站對了位置，十年内是無憂的。&rdo;夏文微微一笑，接過趙長卿手裡的黛筆，幫她将眉毛畫好。沒過幾日，隔壁鄰居傳來新鮮消息。紅兒眉飛色舞的回禀道，&ldo;奶奶知道不？隔壁柳舉人納二房了。&rdo;趙長卿厭惡楊玉芙，阖府都知道的，何況紅兒是趙長卿身邊得力的大丫環。先時楊玉芙給趙長卿添了不少堵心事，如今楊玉芙倒了黴，紅兒自然高興。&ldo;納二房？&rdo;趙長卿吃了一驚，她倒沒什麼喜色，反是問，&ldo;柳舉人如何敢納二房？&rdo;如今柳家的家業，還不是楊玉芙賺回來的。&ldo;這還不清楚，就是外頭鞭炮呯啪響，我着小丫環在二門打聽，才知道是柳家納二房了。&rdo;紅兒是貼身丫環，知道的事便多，她又素來伶俐，此刻不禁道，&ldo;奶奶，你說是不是柳舉人發現楊姑娘同蜀王府藕斷絲連的事，才要納二房的。&rdo;絕不可能。若要知道，柳舉人定是早便知道的，怎麼到如今才納二房？還是說，楊玉芙真的失勢了。趙長卿道，&ldo;你再去打聽打聽。&rdo;紅兒最愛幹些八卦差使，一笑便去了。柳家納二房，論理該給夏家帖子的。隻是，兩家有些時日不來往，柳家也沒上趕着來報喜。紅兒打聽消息回來，倒有些難與同趙長卿說了，硬着頭皮道，&ldo;說是為子嗣計，納的二房。&rdo;趙長卿這些年一直煩惱無孕之事。趙長卿一笑，&ldo;他們成親也才一年多吧，還不到兩年。&rdo;&ldo;可不是。&rdo;紅兒道，&ldo;十家納二房，十家都是這樣說的。誰會說自己好色納二房呢？&rdo;趙長卿微微一歎，真是附骨之蛆哪。柳家這二房，怕是納給她看的，她與夏文成親是第六年了，遲遲沒有身孕，若是夏家知道夏文身體診不出問題來，恐怕也會生出這種生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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