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他聽說山上有個神仙客,常給村裡布施,護着一方兇吉。一些無家可歸、無路可去的可憐兒留在山腳,就能算那個仙客的外徒,可以跟着學一些本事。
于是他成了衆多外徒中的一個,給自己改了名字叫張岱。岱,群山之宗。
他比誰都勤勉、比誰都用力,學得不夠甚至會拉上另一個叫張齊的友伴,偷偷摸上山間去。他哄着山上那些所謂的親徒,削尖了腦袋,就為了多學一些、多懂一些,興許哪一天,就能越過那道山門,堂堂正正地住進山腰了。
曾經很長一段時間,他天真地以為,隻要自己奮進一點,做些大事讓山上的人看見,他就能再上一層。
後來他才明白,那不過是癡心妄想。
仙客高高在上,哪裡看得上他們這樣的蝼蟻凡夫。
與其仰賴那些虛無缥缈無心無情的人,不如靠自己。他想要從不起眼的蝼蟻,一步步爬到人上人。他想受人拜谒、受人敬仰,想站在山巅,擁有半仙體、壽元無疆。
有人可以,他憑什麼不行?!
“我想做的事太多了,可以做的事也太多了。”張岱說,“我隻是一步踏錯而已,就要早早地埋于黃土,這一輩子所有的努力都一筆勾銷,全部重頭再來!凡人以靈相入輪回,我會在輪回裡變成什麼呢?草木蟲魚?飛禽走獸?”
他喘息着,嗬嗬笑了兩聲,神色卻嘲諷又冷漠:“那些東西……那些東西漫無目的地活着、死去、活着、再死去。太卑微了。”
太卑微了啊……
“你說,我債還清了,就解脫了。”張岱反問道:“解脫在哪?我身上是天譴的印記,我就算輪回成人,一步一步努力地活着,依然是不得好死的命。還是一筆勾銷,還是重頭再來。憑什麼?”
憑什麼呢?
隻要想想這個過程,他都覺得痛苦又絕望,無窮無盡,不比地獄好受。
所以他不甘心!
他是真的不甘心,人之常情。
他也不是直接走到這一步的。他曾經也試過别的方法,他去求塵不到,明明半仙之體能承受的遠超肉體凡胎,明明塵不到隻要沖他稍稍漏下一些悲憫,幫他擔去一些。他就不用走到這一步。
誰都不用走到這一步!
但是塵不到沒有幫。
他隻能自己找辦法,試着洗掉那些天譴,結果差點失控把命直接搭進去,天譴也沒能洗幹淨。
他也曾經想過就這樣吧,索性認了命。
但當他眼睜睜看着那個總跟着他、連改天換命都陪着他布的小個子張齊因為天譴早早慘死,他就真的怕了。
他當然知道邪術虧損德行,而且是大損,但沒辦法……
他是被逼的,他無路可走了。
張岱看着謝問,忽然生出一股子沖動。就像明知前面是萬丈斷崖,也想探頭去看一眼。說不上來是挑釁,還是為了說服自己:我不怕你,我已經不再畏懼你了。我活了上千年,換了無數皮囊,從無數人身上又吸納着新的東西,我早就不是當初那個空有天資的山外弟子了。
他咽下口中泛起的血腥味,對謝問說:“你知道我曾經想過多瘋狂的法子嗎祖師爺?”
說完他便笑了起來,唇間還沾着血。
塵不到剛被封印的那一年,封印之地幾乎無人敢靠近。
後來不知哪日流傳了一種說法,說封印之地不見了,任憑用什麼方法都找不到那處地方了。任何人走到那附近就會迷失方向,繞上幾圈,就不知今夕何夕、此地何地。就像被人藏了起來,藏在一個誰都打擾不了的地方,消失在了世間。
有人嘗試過,發現确實如此。于是慢慢的,就再也沒有人去找了。
就當那些故事和故事裡的人,已經煙消雲散,再沒留下任何痕迹。
但其實,那些話是張岱最先說出去的。
曾經很長一段時間裡,他一直在那周圍打轉,想盡辦法試着進入那塊封印之地,他找過一些幫手……也抓過人,囚困、诘問。
他的目的很明确,他想活着,想長久地活着。他這具凡人之軀承受不了那些天譴,但半仙之體一定不一樣。
山上那位仙客已經死了,比他這個帶着天譴的還慘烈,永世不得入輪回。
他隻是去拿一副無主的軀殼而已,算不上邪術。
他曾經瘋了似的執着于獲得那樣的軀殼,想着一步到位,從此無憂。
後來才意識到,他可能還是癡心妄想。那地方藏得太深了,鎖得太死了。也許他永遠都進不去。所以他隻能退而求其次,以凡人的身體将就着,靠籠渦補養着。
靠着這種方法,他已經活了一千年。或許再來一千年、三千年乃至萬年,也未必不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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