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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術零零碎碎地在胡言亂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也不知道君長知在沒在聽，她就是覺得自己真的是太沒用了，從捕捉北鎮王到回來，眼瞧着事兒都塵埃落定了，她的眼淚卻從頭到尾沒停下來過‐‐她這輩子再算上上輩子，都沒哭得像是現在這多次多。眼淚就像是被開了閘似的，停都停不下來。&ldo;君大人，您說說看，五叔要娶媳婦兒不會長得像七叔吧？……唔這不成，這也太可怕了當我沒說過‐‐&rdo;白術還在說，說得停不下來‐‐隻不過這一次，在她話剛說一半的時候，敏感感覺到坐在自己跟前的人動了動，她下意識地停頓了下，幾秒後正準備繼續說，還沒來得及開口，突然便被扣住了後腦勺，緊接着，整個人的身體往前傾，腦門重重地撞入一個冰涼的胸膛中。吸一口氣，除卻那令人頭暈目眩的檀木香，還有室外的冰雪氣息。白術掙紮了下，那渾身的大力卻沒使上勁兒來似的，被眼前這人死死地摁住腦袋壓在自己懷中，她的鼻尖緊緊地貼在他的胸膛上，壓得生疼。&ldo;别說了。&rdo;從近在咫尺的距離，沙啞低沉的聲音響起，那聲音又慢又沉‐‐與此同時，白術感覺到粗糙的手撫上她的面頰，那膈得人臉生疼的拇指腹稍稍使了點力拂去她眼角停不下來往下滴的淚，将它們抹去，很快又有新的沖刷下來，而他卻像是不厭其煩似的，再伸手将它們抹去……&ldo;你們女人就是麻煩，像水做的，一哭便兜不住了。&rdo;君長知頓了頓，說，&ldo;實在是難哄得很。&rdo;他一邊說，還一邊伸出手，給懷中那哭得背都抽搐的人順氣‐‐語氣是嫌棄，動作倒是輕柔得很，雖然未免有些生澀與僵硬……然而這怕是這年輕的大理寺卿打從生下來到現在，最接近&ldo;溫柔&rdo;這一詞的時刻了‐‐這會兒若是誰推門走進來，怕是當場要吓死不可。白術打了個哭嗝兒。君長知想了想問：&ldo;方才說的算不算話了？&rdo;白術吸了吸鼻涕：&ldo;什麼？&rdo;君長知想了想，在懷中那人看不見的地方，那張英俊的臉上難得露出了個遲疑的表情，似乎難以啟齒一般……頓了頓後這才道：&ldo;不和我好了，之類的。&rdo;白術又是一個哭嗝，然後斬釘截鐵道：&ldo;算。&rdo;君長知：&ldo;……&rdo;男人放在懷中人背上的手一頓。白術：&ldo;那是一條人命，都因為你，沒了。&rdo;君長知&ldo;哦&rdo;了聲‐‐計劃是他定的沒錯，計劃中留下了讓北鎮王逃走的漏洞也是他決定的沒錯，可是……在北鎮王逃脫那之後的捕捉分配和補救方式，可都是錦衣衛指揮使自己決定的，他想來想去也沒想到跟自己有什麼關系，但是又不好現在就反駁，隻好說：&ldo;我又不是故意的。&rdo;話語剛落便被推開。君長知無奈看着原本還老老實實呆在自己懷中讓順氣兒的人這會兒炸了毛似的自己掀開被子重重躺下，撞了腦袋又是呲牙咧嘴，卻不等君長知說話，便掀了被子往腦袋上蓋‐‐好在前者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被子邊緣：&ldo;白術。&rdo;似乎是難得被連名帶姓叫一次，被子裡的人哆嗦了下。&ldo;你現在拒絕我，就等于是答應萬歲爺了。&rdo;君長知覺得自己必須把話說清楚，&ldo;他是君，我為臣，縱然是有天大的膽子，我也不‐‐&rdo;&ldo;軟蛋。&rdo;&ldo;……&rdo;&ldo;滾。&rdo;&ldo;……&rdo;坐在床邊的大理寺卿忍了又忍，胸口劇烈起伏了下，最終是決定自己忍無可忍，決定不理會這不識好歹輕重的，站起來就要往外面走，卻忽然被叫住，他步伐下意識地一頓挑起眉轉過身來，卻發現坐在床上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翻身坐了起來，瞪着自己說：&ldo;我要見紀雲。&rdo;君長知聞言，隻覺得更加來氣，唇角嘲諷一挑：&ldo;外頭跪着呢，沒空見你。&rdo;&ldo;我出去見他。&rdo;&ldo;鬧什麼，你這樣能出門？&rdo;男人猛地蹙眉。白術掀開被子就要下地‐‐兩腳還沒占地，眼前一晃隻見那已經走遠了的人三兩步就到了自己跟前，動作一點兒也不溫柔地将她一把摁回床上，白術低低驚呼一聲被摁進柔軟的床鋪中，掙紮起來：&ldo;放手！&rdo;&ldo;不放！&rdo;&ldo;君長知，老子讓你放手‐‐聽不懂人話？&rdo;&ldo;聽不懂，&rdo;君長知面無表情道，&ldo;隻聽得懂我媳婦兒說話，你哪位？&rdo;&ldo;誰是你媳婦啊！不要臉！&rdo;&ldo;我說你是了嗎？&rdo;白術猛地停下了掙紮。兩人僵持着&ldo;揪住衣領&rdo;與&ldo;使勁兒掰揪住自己衣領的手&rdo;這樣的造型定格了幾秒，片刻後，隻聽見君長知發出一聲極不耐煩的咂舌音，放開了白術，還沒等白術反應過來呢，下一秒便感覺到那帶着男人身上體溫的鬥篷迎面罩了下來，将她像是個粽子似的裹起來。緊接着她人就突然騰空了。白術驚叫一聲‐‐然後發現叫太大聲了震得自己頭疼。隻不過這個時候收聲為時已晚，從鬥篷裡探出腦袋，她清楚地聽見君長知的冷笑聲‐‐而此時此刻，那張漂亮又可惡的臉就在她的眼前，任由那人大步将她帶離房間‐‐周圍的宮女太監見了均是一愣，接着驚慌失措地撲上來想要阻止，然而那些人甚至還沒來得及開口阻止，便被大理寺卿的面如霜色的恐怖臉給驚退回去。白術盯着那張冷冰冰的俊臉看了一會兒，終于忍不住問：&ldo;去哪？&rdo;&ldo;……&rdo;君長知沉默三秒，終于忍不住頗為嘲諷地掀了掀唇角，&ldo;如你所願，去看錦衣衛罰跪。&rdo;白術發現是抖的不止她一個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君長知也是這麼一個吃硬不吃軟的大變态‐‐以前死乞白賴求他多看自己一眼他都不肯，現在讓他趕緊滾他倒是不滾了，說好要走又巴巴地跑回來，還頗有一副要言聽計從的模樣在裡頭……想到這裡，縮在男人懷中被裹得嚴嚴實實的人撇了撇嘴：&ldo;先說好了，哪怕是你帶我去看我師父了，我也‐‐&rdo;白術話還沒說完，君長知就一步跨出了屋子，一陣夾雜着風化的寒風迎面吹來，吹得她一個哆嗦下意思地閉上嘴縮着脖子躲回了君長知那暖和的鬥篷裡，隻剩下一雙眼睛在外頭滴溜溜的轉……君長知此時隻感覺到手中的人輕得可怕，像是沒重量似的，抱着都感覺膈手，再一低頭，看見懷中人面色蒼白不說，一雙眼睛底下也是有着濃重着的淤青，整個人都病殃殃的，偏偏那雙眼睛還不老實到處看……想到她之前還未說完的話，他淡淡地&ldo;嗤&rdo;了聲，不客氣催促道：&ldo;說完呀。&rdo;白術：&ldo;……&rdo;見白術半天沒動靜，君長知這才稍一頓，續而淡淡道：&ldo;你該慶幸那陣風吹得及時，方才倘若你把那話說完，你這會兒就已經在雪地裡坐着了。&rdo;白術：&ldo;……&rdo;收回剛才說這家夥是抖的話‐‐他就是個鬼畜s，頂級的那種。白術低下頭，扯了扯君長知的鬥篷将自己遮嚴實了，索性不在說話，她不吭聲君長知看上去也沒多少話想要跟她說，兩人一路沉默，穿過長長的回廊，期間偶遇宮人外加上了年紀的文官無數，衆人皆是對堂堂大理寺卿懷中抱着個人走來走去表示嚴重好奇，一些宮人認出了他懷中的人就是躺在萬歲爺寝宮裡曾經有好一段時間的&ldo;那位&rdo;，皆是臉色一邊将脖子縮了回去，縱然是萬分的不解，卻壓根一點不敢再多琢磨；倒是那些上了年紀的文官，仗着自己好歹是長輩，索性跟君長知打招呼：&ldo;君大人，您這是從哪抱來的孩子？&rdo;君長知淡淡一笑，不作回答。白術貓在鬥篷下面默默地給他補充了句：萬歲爺的床上。經過回廊，比如後花園，此時終于沒有四處走動的宮人和文官打擾，君長知琢磨了下，忽然開口道：&ldo;用不着我人明日啟程回央城，在我到家之前，我爹娘怕就知道他們兒子今兒大好天氣不去狩獵，抱着個猴子在這瘋子似的逛花園。&rdo;白術&ldo;哼&rdo;了一聲，想說你見過我力氣這麼大的猴子麼，想想又不多，力氣大的猴子那他媽不是猩猩麼。想來想去找不到合适的回答，索性裝死，沒搭理君長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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