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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臨走之前命人将整座東林寺都圍起來，留待皇帝處置，任何進出人員都要嚴加查處，顧家人離開的時候，同樣也受到極其詳細的盤查，顧淩被事無巨細詢問了許多問題，很想發火卻也隻能忍着。不單是他，今天赴會的許多人都得到了相同的待遇，事關今上最寵愛的皇子，誰也不敢輕忽對待，雖說盤查是太子安排的，可仔細想深一層，今日弟弟出事，哥哥也在場，焉知太子不是借着這種行為在向皇帝表明立場清白，為自己開脫呢？秋日的太陽還是猛烈了些，曬久了臉上難免火辣辣的，顧香生心道還好夏侯渝沒來，否則以他的身子骨，鐵定是堅持不下去的。等衆人回到家的時候，都已經是臨近傍晚了。大家身心俱疲，一臉倦怠欲死，不光顧香生等人如此，顧淩同樣沒好到哪裡去，連說一句話的興緻也沒有了。焦太夫人比他們所想象的更快得知了這個消息，顧淩兄妹幾人一回來，立馬就被叫過去問話。不單焦太夫人，連許氏、李氏，以及剛剛從官衙回來的顧經顧國顧濟等人也都在場，大有開三堂會審的架勢。顧淩自然不敢怠慢，忙将來龍去脈說了一遍。聽及顧淩說到益陽王的傷勢時，連焦太夫人也禁不住變了臉色。連顧琴生都能看到隐隐呼之欲出的風起雲湧，更何況是老辣成精的焦太夫人呢？許氏李氏等女眷更是吓得一句話也不敢說。顧經堪堪開口&ldo;阿娘……&rdo;便被焦太夫人打斷了。&ldo;今日過後，宮中必有變化，但事情與我們幹系不大，各人須得守口如瓶，管好自己，不管是在朝堂上還是外面，都不要妄議此事！&rdo;焦太夫人的目光掠過衆人，最終落在長子顧經身上。所有人都恭聲答應，除了顧經。焦太夫人暗自歎氣，揮手讓衆人告退，唯獨留下長子。&ldo;你有什麼話要說，說罷。&rdo;顧經道：&ldo;阿娘，這件事，顧家大有可為之處。&rdo;焦太夫人：&ldo;何處可為？&rdo;顧經：&ldo;益陽王重傷，陛下必然下令徹查，屆時太子殿下很可能脫不開嫌疑，陷入險境。&rdo;這兩句話分析得還算靠譜，焦太夫人點點頭：&ldo;說下去。&rdo;顧經：&ldo;如此一來，我們便應站在太子一邊，為他上書辯白，若是太子地位得保，想必不會忘記我們顧家的功勞。您不是總說顧家式微大不如前麼，如今才正是重新崛起的大好機會！&rdo;焦太夫人：&ldo;你将事情想得也忒簡單了，若是為太子說話真那麼容易，其他人早就前仆後繼，怎會輪到你？益陽王一派如今傾盡全力想要将益陽王推上太子的寶座，無論此事與太子有無幹系，劉貴妃一定會将髒水悉數往太子那邊倒，你現在站出來為太子說話，那就是跟益陽王一派作對！&rdo;顧經：&ldo;凡事總有風險，若是幹坐着什麼也不幹，顧家也隻能這樣一天天衰敗下去！您不是總說顧家這一代不出人才嗎，如今我想為顧家做點事，怎麼您又阻止了？當年阿爹在時，我可記得他老人家做事也不曾這樣瞻前顧後的！&rdo;焦太夫人：&ldo;此一時彼一時！&rdo;顧經皺眉：&ldo;但上回我已經出面反對陛下立後了，若是這次不幫太子說話，豈不成了朝三暮四的小人了？&rdo;焦太夫人：&ldo;益陽王一日未脫離險境，朝中局勢就會一日亂紛紛的，包括陛下，誰也不會顧得上去問你的，即便問了你，你也隻管保持沉默，就說事情真相未明，你也不敢妄下定論，還請陛下責成大理寺邢曹盡快破案，難道陛下還會追着你不放？&rdo;顧經：&ldo;母親，機會難得……&rdo;焦太夫人：&ldo;這種機會不是我們能摻和得起的，程家嚴家有兵權，他們可以說話，我們家有什麼？早在你阿爹将兵權叫出去的時候，咱們顧家就矮了别人一頭。如今你不過是區區秘書少監，連正監也不是，上頭多少公卿大臣發了話，也輪不到你，你就安安生生地繼續上朝點卯罷。&rdo;生怕自己的語氣有些重，打擊到長子，她最後還特地放緩了聲音，語重心長道：&ldo;子壽，你爹不在，我又是婦道人家，咱們顧家的三代基業，就全在你一人肩上了，凡事三思而後行，切勿沖動行事啊！&rdo;顧經隻能道：&ldo;兒子知道了。&rdo;焦太夫人：&ldo;好啦，你也累了，下去歇着罷。&rdo;待兒子的身影消失在門外，焦太夫人歎了口氣，頹唐歪在身後的軟枕上。&ldo;真是讓人不安生，連四娘都懂的道理，他老大一個人了，怎麼卻不懂呢！&rdo;趙氏寬慰道：&ldo;國公也是耿直。&rdo;焦太夫人冷笑：&ldo;他這不是耿直，而是想沽名釣譽，博取直名！&rdo;趙氏沒想到焦太夫人将自己兒子說得這樣難聽：&ldo;太夫人……&rdo;焦太夫人：&ldo;你也不必說好聽的安慰我啦，如今他翅膀硬了，又是定國公，我仗着母親的身份還能壓他幾日，等到壓不住他時，他就是想将國公府拱手讓人，我也管不住了！&rdo;林氏早已聽到風聲，見顧香生平安歸來，忙抓着她手上下察看，見她無事才放下心，又問起當時的情形。顧香生那會兒沒有在場，她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從顧淩口中得知的，顧畫生當時也吓壞了，這一路上甚至一反常态沒有跟她鬥嘴，祖母問話的時候基本也都是顧淩在回答。林氏吓得不輕，一叠聲念着&ldo;阿彌陀佛&rdo;，又道：&ldo;幸好四娘今日沒有下場打球，否則以劉貴妃對您的不喜，指不定要遷怒在您頭上了！&rdo;顧香生歎道：&ldo;是啊，誰知道呢！&rdo;她隻記着焦太夫人的囑咐，一心想避開益陽王，沒想到陰差陽錯，反倒躲開了不必要的麻煩。想起魏初，顧香生念叨：&ldo;不知道十娘怎麼樣，她一定也吓壞了！&rdo;林氏道：&ldo;大郎不是說隻有益陽王受了傷麼，那其他人應該沒事的，這幾日您最好先待在家，别上門探望，免得太夫人又不高興。&rdo;顧香生點點頭，忽然問：&ldo;奶娘，你可知道家裡頭給我大姐姐擇定夫婿人選了麼？&rdo;林氏一怔：&ldo;沒有罷，不過我聽說太夫人好似有意與嚴家聯姻。&rdo;顧香生：&ldo;嚴家大郎嚴希青？&rdo;林氏：&ldo;是，不過後來就沒聽見消息，應該是不了了之了罷。&rdo;顧香生啼笑皆非，她這位祖母估計是對當年顧家主動交出兵權的事情耿耿于懷，一直想着法子恢複舊日榮光，先前長兄顧淩的婚事，也是先向程家提親未果，才轉而挑中小焦氏的。&ldo;那現在呢，還未定下來？&rdo;林氏：&ldo;是，不過話說回來，大娘才貌雙全，若太夫人不執着程、嚴兩家，求親的人定會踏破門檻的。&rdo;顧香生想到她在碑林撞見顧琴生和王令的事情，在先禀報祖母與知會長姐之間猶豫半天，最後還是選擇先去見顧琴生。看見她到來，顧琴生有些訝異，又有些不安，似乎隐隐預料到顧香生要和自己說什麼。&ldo;四娘今日在碑林與徐郎君相談甚歡。&rdo;顧琴生決定先發制人。顧香生有些好笑，她也不想廢話，開門見山道：&ldo;先時出門前，阿婆曾交代我多加留意大姐姐的動向。&rdo;心事被戳破，顧琴生有點難堪，又有些不信：&ldo;阿婆怎會交代你這種事？&rdo;顧香生道：&ldo;我無意探聽大姐姐的事情，隻想提醒一聲，即使我不主動和阿婆說，阿婆肯定也會來問我的，到時候我便不能撒謊了，是以讓大姐姐心裡先有個底。&rdo;顧琴生這才明白自己誤會了顧香生，臉上有些讪讪，但她并非不識好歹的人，當下便對顧香生道：&ldo;四娘，多謝你。&rdo;顧香生一笑：&ldo;都是姐妹，何必客氣。&rdo;顧琴生心裡有些亂，一時想着要不要主動去向祖母禀明此事，一時又想着顧香生終究還是厚道的，幸好她沒有先去跟祖母說，否則自己被問起來，可就措手不及了。她歎了口氣：&ldo;你二姐姐若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rdo;對這句話，顧香生不置可否：&ldo;大姐姐還是先想想要如何與阿婆說。&rdo;顧琴生點點頭：&ldo;你放心，我會先去和阿婆說的。&rdo;話雖如此，顧琴生根本還沒想好要如何跟祖母坦白。不過，焦太夫人似乎也忘了這件事，因為眼下她根本就沒空來管小兒女心思了。朝中局勢正如所有人所揣測的那樣，開始出現風起雲湧的變化。☆、益陽王墜馬之後受傷極重，甚至傷及胸骨，據說當時被擡回去之後就已經昏迷不醒，太醫沒日沒夜地施救，才終于轉危為安，隻是虛弱得很，時睡時醒，估計還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恢複。皇帝聞知此事，自然雷霆震怒，下旨徹查，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往陰謀論的方向去想，不相信益陽王墜馬是出于意外，皇帝當然更加不相信，他将此事交予刑曹和大理寺，禦史台從旁協助，責令限期破案。上面如此重視，下面也不敢怠慢，辦案官員很快從那匹瘋馬的排洩物中發現異常，從而發現前一日給馬匹喂養的飼料裡摻雜藥物，很可能是緻使馬匹忽然發瘋的原因。還沒等他們繼續追查下去，當日負責照料益陽王馬匹的仆從就自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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