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僵持不下,皇帝一拍禦案:“夠了!軍國大事,豈是一時争執便要定下來的?!”喝令散朝,卻将政事堂、樞府、懂兵的齊王、現任的兵部尚書一同留下議事。謝麟作為眼下最明白前線情況的人,也被留了下來。太子旁聽。鎮國公在殿外徘徊一陣,忽然一甩袖,匆促回家搬救兵——兒子可不是他一個人的!殿内,皇帝再三向謝麟确認:“你說的,都是實情嗎?”謝麟道:“親見的,都寫在奏疏上了。耳聞的,亦據實以告。陛下若要核驗,臣也将人寄放在史垣處。”皇帝因為失望、失算而生出怒氣來,那是他看好的外甥!便在此時,齊王說了一句公道話:“縱然屬實,林光之的過錯也在柏烨之下。林光之不失期,柏烨也很難赢,頂多敗得沒那麼難看。”皇帝微一點頭,罵道:“兩個都是混賬!”謝丞相見狀,也斥謝麟一句:“年輕氣盛,不知留有餘地。”“我知道,”謝麟平靜地回了一句,沒了在殿上的慷慨激昂,“柏烨是去剿匪的嗎?”皇帝道:“難道是去遊山玩水的嗎?”“不但遊山玩水,還可以吃吃蓮子羹的。”謝麟頂了皇帝一句。李丞相冷不丁插了一句:“朝廷本意,是要他一面剿匪,一面練兵。”“他沒做到!兩樣都沒做到!”皇帝裡子面子都丢了,十分憤怒。“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謝麟不緊不慢地道,“陛下,敗軍之将,豈敢言勇?國法軍法在前,朝廷自有公論,臣不敢妄論。齊王殿下方才說得很細,諸位都聽得明白。他是主将,失利之罪,避無可避。可陽春白雪,曲高和寡。天下聰明如執政者有幾人?陛下要如何向天下細細說明,柏烨敗績的原因呢?在天下人眼裡,這場敗仗,因為林光之。若他到了,兵力上官軍還是占優的,不是嗎?不會敗那麼慘,下落不明的人不會這麼多。事實是,林光之失期,而後大敗,如此明顯的罪過,臣不能當沒看見。何況朝廷要柏烨帶的人,他全帶上了,臣便是其中之一。以後還有沒有願意如此負重前行的人,臣不敢想。”這番話入情入理,在坐的都聽明白了——本來就是給你們帶關系戶的,讓帶多少帶多少,我也是關系戶,再當場罵他、要治他的罪,以後誰還這麼傻?尤其皇帝,你外甥明顯犯了錯,你讓别人怎麼說你?朝廷還想開下去嗎?皇帝怅然:“罷了,你且下去吧。唔,你說寄在史垣那裡的人?”謝麟一臉平靜:“陛下一道手書,便可召至。陛下,救兵如救火。大軍啟行之時,臣願為向導。”謝丞相微驚,待要阻攔,皇帝慢慢地道:“知道了。”————————————————————————————————謝麟從容退出,先回家拜見祖母。林老夫人見了他,喜極而泣:“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謝麟埋首老夫人懷中,再擡頭時,眼眶微紅:“阿婆,我去給阿爹阿娘上炷香,回來再陪阿婆說話。”林老夫人道:“應該的!快去快回!”又張羅着去寺廟道觀裡還願。謝麟上完香,卻不先回來陪林老夫人,而是去見了孟章,詢問這段時間京城發生的諸般事迹。他南下之時,雖與孟章有書信往來,然而通訊十分不便,許多事情都不知曉。當地一架大屏風,屏風後面一隻大浴桶,謝麟在後面沐浴更衣,孟章在前面坐着,兩人一問一答,互相詢問。謝麟穿戴整齊了,互相也說完了。孟章問道:“隻能說林光之?”謝麟輕蔑地道:“林光之華而不實,護他做什麼?不如回護柏烨。”孟章“唔”了一聲:“芳臣,張、吳、袁、程四家,你要盡早過去。還有李相公那裡,也要道一聲惱。”謝麟笑道搖頭:“生死未蔔,道惱不是咒人去死?”孟章道:“别貧嘴。”謝麟老老實實地:“哦。”“鎮國公那裡,也要設法說明才好。你魯莽了。縱然不忿,也該留有餘地。你就是……鋒芒太過,所以老相公才要壓一壓你。”謝麟笑容變冷了:“世叔,想要誰都不得罪,那也是不可能的。刀架到脖子上,是沒有退讓的餘地的。至于阿翁……”孟章道:“老相公很擔心你。”“阿翁當然沒想過要我去死,我身陷險境,他自然會擔心。僅此而已。這樣的關心,隻要不是我的仇人,都會有。打磨性情?讀書時,父親、老師,給我講解經義,如何做官為人,不是講解引導,偏變成打磨了?阿翁想要的,是程道靈那樣的恬淡君子,可惜我天性涼薄。”孟章默。謝麟臉上又暖了起來:“我有分寸的,世叔放心,我這就去見阿婆。回來有勞世叔作陪,往各家走一遭。程家那裡,先遞個帖子,邀程道靈的弟弟出來一見。”“咦?”“他的妻子才生産不久,不要受了驚吓才好。”孟章欣慰地說:“你想得周到。”謝麟往林老夫人面前去,孟章便派人下帖給程珪。等謝麟晃了一晃出來,便同孟章往幾家去。謝麟算盤打得也很響,林光之的親娘是長公主,會入宮哭訴,難道吳松他爺爺就不是吳太後的親兄弟?吳太後,那可是有名的貼娘家!張起的祖母可是邺陽大長公主,輩份兒更高。謝麟不耐煩與婦人們糾纏,不代表不明白這裡面的門道。前腳從吳、袁、張三家出來,後腳三家大門便打開,幾乘車轎,直奔宮城而去。謝麟正一正衣冠去會程珪。程珪心中,大哥是榜樣,謝麟就是偶像,更兼曾被程珪指點過功課。接到帖子,便帶了幾分誠惶誠恐的味道。遲一刻才想到——他不是也南下的嗎?難道是有我大哥的消息?匆匆趕到會面之地,見謝麟面上常帶的淺笑不見了,心裡咯噔一下:“謝……謝兄……家兄……”謝麟沉重地道:“聽聞府上近來事多,唯恐驚着女眷,故爾請道清你出來一叙。”示意程珪坐下說話,将事情始末告知程珪。程珪聽他所言,反而鎮定了下來。先前驚惶,是生怕程犀已經喪命亂軍之中。眼下說從亂軍裡逃出來了,雖未到京師,卻躲過了。程珪感動不已:“謝兄高義。”謝麟歎道:“五人同行我獨歸,何義之有?府上近來,不要輕舉妄動。”“是。”與程珪分開後,謝麟竟不去見李丞相,反而窩在家中,閉門謝客,整理起此次随軍出征的見聞來。期間,不斷有前線消息傳來,漸次印證了謝麟所言非虛。政事堂與樞府,會同齊王再次調派援軍,擇期出征。出征前,屢次召謝麟詢問前線情況,謝麟早寫好沿途及前線見聞,準備頗為充足。吳太後那裡,日日催問。上了年紀的女人,唠叨起來格外的富有經驗,皇帝頭大如鬥,偏偏這是世上唯一一個他不能發火的女人。更要命的是,張起、袁恺相繼抵京,唯獨不見了程犀與吳松。吳太後便天天向皇帝要吳松:“阿松多好的孩子呀,你就救他一救!”皇帝也想救啊!可吳松在哪裡呢?直到有了吳松的消息。————————————————————————————————依舊是史垣先接着的人,吳松比謝麟狼狽得多了!史垣見狀,也要歎一聲:人與人,就是不一樣。都是逃命,有人就逃得風骨凜然,有人就逃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等吳松哭出一聲:“你們快去救道靈!”史垣也淡定不起來!細問之下才得知,吳松走偏了路巧遇到了程犀。吳家家風,天生的老實膽小,分開時,吳松還壯着膽子自己走。再次遇到,他就不肯松手了。好在已經走出一段路,兩人同行,目标也不算大。但是!事情就壞在這個但是上了!吳松号稱是武将家出來了,然而這個“武将家”就是一隻水母——水份太大!程犀在家人眼裡無所不能,确有一塊短闆——是真斯文弱雞。認真打起架來,以程素素的拼命勁兒,他有極大可能被妹妹暴打到hp清零。這樣的兩個人同行,又都是心地還不錯。吳松看到難民,就心酸。程犀知道輕重急緩,然而亂匪過後,滿目瘡痍,見到他們随行有高頭大馬,樣貌也和氣,有難民攔着救援,也沒有辦法縱馬從人身上碾過去。不免要指點一二生路。一來二去,多少有些耽擱,竟被一小股趁亂而起的山匪給盯上了。混亂中,與護衛走散,吳松的坐騎中箭,程犀見狀,将自己的馬讓給了吳松,催吳松回去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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