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衍不敢冒然前進,躊躇片刻,忽從袖籠裡掏出一把銅錢,往橋面抛灑出去,見得穩穩懸浮不掉,他腳尖點着銅錢跳躍前行,原本還算平緩的河面,忽然起了動靜,一波高過一濤,隻聽得波掀浪滾如雷轟,隻見得翻江蹈海吞日月。腥風血雨澆得他渾身濕透,眼見要到了岸,不經意瞟見河中不知何時有一扁舟,一船夫掌舵而行,竟是不沉,就這絲毫的分神,一枚銅錢咣當堕入河,他一腳踩空,直往河中掉,一隻巨蟒仰起半身,張大血口,竟生齒狀獠牙,候着他入口。
潘衍倒轉方向,改頭下腳上之姿,袖籠裡劃出短刀,便是前朝長樂公主刺殺他留在胸口那柄,玄鋼所制,削鐵如泥,他伸展胳臂,猛得拼盡全力割向蟒身,瞬間腔上無頭,他騰的躍高,虛步大跨五六步,踩上花海之地,卻不想那蟒蛇吃痛,一尾打中他的胳臂,吃痛間松掌,短刀掉落河中。
他擡頭才見不遠處有個石柱,刻“望鄉台”三個大字,方才那些人在喝藥湯前,都朝這邊而望,也不由的瞟了兩眼,頓時怔住,竟現了自己前朝一世,出生富戶,母親早亡,父親遭人陷害,家道中落,外債如山,被迫閹身進宮,受盡欺辱,漸露鋒芒,手段陰辣,殺人不覺,他一手遮天,培植黨羽,呼風喚雨,從此再無人敢惹,但人總有風光不再,氣數将盡之時,他看到長樂公主,手持那柄刀,義無反顧紮進他的胸膛。胸膛頓時疼痛難忍,他捂住蹲身,喘息兩口,張開如意袋,一手去摘花。
哪想那花十分狡猾,細莖歪來扭去,掐不爛,拽不斷,潘衍又丢了刀,費了些力氣才摘下五六朵,恰這時,他聽得吼聲:“是誰在此!”擡頭即見五六個青毛紅光不人不鬼的妖物,不過咫尺之遠,迅速把如意袋口束緊,返身而逃,直朝來路奔去。過老妪身邊時,計上心來,一腳踢翻聚陰爐,跌碎往生壺,頓時混亂成一片,他看到了燕十三,厲聲喝道:“快跑!”
燕十三已見潘衍身後黑影重重,顯然來者不善,顧不得多想,一把背起巧姐兒,跑在潘衍之前,窄道漆黑狹長,又無燈火照路,總覺洞壁懸垂突起冰椎針石,就在頭頂鼻尖,稍有不慎,便會被戳刺而亡,幸得習武,左躲右避,蹲身俯首,耳畔轟鳴,是那濁水發浪,高漲拍打而來,他不管不顧,一味逃命,腳下不曉踩得什麼滑溜之物,踉跄往前兩步,突得瞥見那觀音竟活了,擲起紫竹籃朝他打來,他一手揚起一把熟糯米,再抛數張黃符,奔出洞門,瞟眼瞥見那觀音就在身側跟着,無論他跑得再快,都甩脫不得,心中大急,且掂念潘衍此時如何,是否跟在身後,可有看見這妖物,前路漫長無終止,不曉哪處是盡頭,明明他們進來時,不曾這麼遙遠。就在他力氣用盡,腿軟如綿之時,眼前一片金光爍爍,在瞟那觀音瞬間消失不見,正納罕,一股新鮮清冷之氣撲面而來,竟是沖到洞口之外,他所見的金光大閃,不過是那一對泥塑金剛身上的貼金。
他才喘口氣,潘衍也沖了出來,但見數條黑影或縮或化,那山壁開始劇烈晃動,數塊巨石自上砸落,将洞口密密實實封住,他倆不敢久留,跑出廟外,燕十三這才發覺身輕如燕,把鬥篷拽下,空空,哪裡還有巧姐兒。心懷疑慮的随潘衍疾出卧佛寺,在山門前,潘衍翻身上馬,看天邊微露曙光,叫道:“快走!”率先打馬狂奔而去,燕十三收起疑慮,緊随其後。
且說他二人在此險像環生,府裡的常燕熹和潘莺也不見好過,常燕熹正讓潘莺去歇會時,巧姐兒面透蒼青,冷汗覆額,嘴裡喃喃喊阿娘,潘莺握住她的手,寒冷如冰,哪裡還有活人氣,把她的手放到嘴前呵暖,由不如淚如雨下,低道:“都是我的錯,我對你不起。”
常燕熹則看着巧姐兒猛得嘔出幾大口污血,連眼角都淌下血絲,胸口如被千金錘狠狠砸中,說來這是他的妻妹,卻不知怎的,一種莫名的情緒在發酵,令他感到十分痛苦,不是和潘莺的那種感情,是一種血脈之親,令他甚至願意代其受過,隻要她能活着。
他拿帕子替她擦拭污血,指骨觸其鼻息,并不多言,拿刀割破腕處,繼續喂她哺血,她先還能吸食,後就把頭歪向一旁,恹恹無神,喚她許久才若有似無的嗯一聲,常燕熹去尋錢秉義,錢秉義睡得呼呼地被吵醒,不高興道:“如今隻有等,沒旁的辦法。”翻個身繼續睡他的。
什麼醫者仁心,狗屁!常燕熹滿懷怒意,卻又奈何不得,靜默着站在廊前,雪已經停歇,玉碾銀妝的世界,倒讓暗夜似近了黎明,他不知潘衍和燕十三能否趁早歸府,能否找到紅花,黃泉路邊的花......他強逼自己懷揣希望,瞧見太平在柱子那站着,緩緩地說:“你去歇着吧!”太平搖搖頭,看了眼他滴血的手腕,遞上自己的帕子。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和偏執影帝分手後 攻略那個白切黑 我是重生校霸的白月光 銅色森林 青家妹子缺點銀子+番外 雲水不知風月【娛樂圈】 我當你們是敵人[穿書] 寡婦門前 我的師爺是羅甯 她是我的老婆粉 星星奔向他+番外 倒黴勇者不會夢見腹黑精靈 收個怪物當徒弟 嬌花野草 玻璃絲襪 糟糕,夫君他大概不是人 心願完成系統[無限流] 阿裡布達年代記 不是我吹,我能肉身扛核彈 一覺醒來發現宿敵變成了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