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娘一歎,&ldo;可不就是這個理麼。何況,還有一句話,這大寶初動情思,若長輩太過激烈,就怕孩子灰了心喪了志,反是毀了孩子。&rdo;何子衿道,&ldo;我說還是三姐姐先時的主意,先讓大寶好生念書,親事略放一放不遲。一則,人家隋姑娘與他無意,他不過是剃頭挑子一頭熱。二則,少年人的心意,有時來得快,去得也快,說不得什麼時候他自己就想通不提了。三則,隋姑娘畢竟有些不足,眼下大寶年輕,子嗣不放在眼裡,哪怕他是一片真心真意,也希望他能慎重考慮,将來年紀略大些,想法也成熟了,再說他與隋姑娘的親事不妨。&rdo;三姑娘也是當娘的,道,&ldo;大寶樣樣出衆,不是說隋姑娘不好,可叫大寶配她,也實在太過委屈了。&rdo;何子衿道,&ldo;話雖這樣說,三姐姐可記得當年咱們在帝都聽說的朱總督的事?&rdo;&ldo;哪個朱總督?&rdo;&ldo;說是與謝太後娘家姻親的朱家,那位朱總督不就是麼,說是少時鐘情江伯爵,那時江伯爵不過一介孤女,她家裡說來以前也頗是顯赫,父祖都是西甯關駐邊大将,可惜家裡人丁零落,江伯爵少時就父母病亡,族中無人,不得已到帝都依附姑媽家過活。朱總督彼時就是帝都有名的俊才,二十出頭就已是一地同知,他就看中了江伯爵。朱家嫌江伯爵命硬,而且,父母雙亡無所依靠。後來,兩人到底沒成。可這位朱大人一直将此事耿耿于懷,據說四五十上方娶了一位寡居的王妃。&rdo;何子衿這麼一提醒,三姑娘總算想起來了,道,&ldo;對對,我在帝都也聽人說過這般奇事。說來,帝都奇事也多,就是那江伯爵,說也是一把年紀方嫁的人。&rdo;&ldo;是啊,這事具體如何咱們不得知曉,可我想着,倘是朱大人早放下了少時的一段情思,依朱家門第,朱大人之高位,什麼樣的名門淑女不得呢?&rdo;何子衿勸何琪道,&ldo;所以我說,這事切不可太過激烈,大寶這十七八的男孩子,正是滿腔熱情的時候。何況,人還有這樣的毛病,什麼東西,越是求而不得,反越發心心念念。可有時,真正放在他掌心,他反覺平常了。我給阿琪姐出個主意,你不妨去隋家提親看看,隋家應不應的,隋姑娘必不能應。倘隋姑娘不應,你好言勸一勸大寶,不管他能不能放下對隋姑娘的心意,先将母子之情緩上一緩,何必叫大寶覺着你跟阿仁哥是棒打鴛鴦的那根大棒呢。&rdo;何琪很是擔憂,&ldo;要是隋姑娘應了又如何?&rdo;哪怕兒子真要娶個二婚也罷了,可就不孕這一條,何琪說什麼也過意不去的。&ldo;前番聽阿晔說,隋姑娘性情頗是激烈,她先時嫁給姑媽家的表兄,都因身體之故而和離。說來,哪怕隋姑太太性子糊塗,可姑表做親,畢竟是親上加親,尚且走到這一步。咱們家,老家遠在蜀中,且大寶少有才名,以後定也前程遠大,要是個聰明人,焉能隻看眼前,不想想以後?待大寶見識深了,眼界寬了,是不是會後悔今日之決定,介時她當如何自處?娘家遠在北昌府,身邊又無兒女,就是咱們再如何寬厚,待她也越不過大寶去。這些,她沒個不想,不然,先時就不會拒絕大寶。阿琪姐你現在先攏住大寶的心,别叫大寶因兒女之事荒費了課業,與父母生出嫌隙,至于其他的,不是我說,倘大寶真如朱大人那般衷情,他一輩子就認定這一個,做父母的,難道能不成全他?倘大寶以後淡了此事,也自有他的姻緣。咱們做長輩的,到底是為了他好。&rdo;何子衿道,&ldo;莫因這事傷了孩子的心,也莫要因這兒女之事耽誤了大寶的前程。就是那隋姑娘出爾反爾,正說明此人不過一反複小人,她一個女孩子都不怕,咱們怕什麼。娶親之事上能用的手段多了,她要是個明白人,咱們自是不願意用那些手段,可她倘當面一套背後一套,拿咱們當傻瓜,用手段勾着大寶,咱們難道是任人欺負的?&rdo;不怪何子衿想得多,這以進為退的提親主意是她出的,她就得慮個萬全。她倒不介意隋姑娘不能生,可到底,大寶是姓江的,而且,看大寶長大,要隋姑娘當真是個心術不正的,何子衿也不能看大寶被坑。有何子衿同三姑娘給何琪出主意,何琪這當局者迷的傷心親娘總算有了頭緒,何琪一琢磨也是,不管以後兒子是娶誰,先不能誤了兒子的前程。不要說男人,就是女人,沒有本事也叫人瞧不起的。何況大寶還是被家族寄予無限期望的長子。何琪也是個幹脆俐落之人,道,&ldo;我先跟相公商議一二,大寶這犟筋的東西,要是他過來說什麼,還得你們多勸着他些。&rdo;何子衿三姑娘自是應承,三姑娘道,&ldo;我叫重陽多去開導他一二。&rdo;何子衿出這以進為退的主意,果然隋姑娘再不肯應承的,江仁何琪夫婦都放下心來,就是何子衿聽聞隋家拒了親事,也将心擱回了肚子裡。大寶頗是傷心不解,重陽過去看他兼勸他,&ldo;你這也忒急了些,人家隋姑娘又不是先時同你有什麼情義。她剛經了和離之事,于親事自是慎重。&rdo;大寶靠着軟枕,側卧着身子與重陽說話,道,&ldo;我豈是秦家那樣沒有良心的人。&rdo;&ldo;你是什麼樣的人,人家畢竟不大了解。你也是,先時怎麼沒看出你對隋師姐有意來?&rdo;大寶頗是懊惱,&ldo;我先時也沒覺着隋師姐如何,就是她這鬧和離,我看隋夫子家裡人少,小隋也還小,怕夫子被人欺負,就過去幫了兩次忙。有一回,那秦大郎過去送休書,叫隋師姐揪住衣領子,啪啪倆嘴巴。唉喲,那時我才注意,她生得可真好。後來,隋夫子隋師姐去秦家說理,我也一道去了,秦家給她一盤金锞子,說是給她以後再嫁的嫁妝,你猜怎麼着?&rdo;說到心上人的事,大寶還賣起關子來。重陽卻是早知此事的,大寶同他說了不下十遍,重陽道,&ldo;不用猜,你早跟我說一千八百回了,隋師姐啪就将那盤金锞子打翻了!&rdo;&ldo;對對,你不曉得,那時她兩眼冒着怒火的樣子,我一輩子都忘不了。自打那之後,我就覺着,她越看越好看,她說話,我就愛聽,她做的米糕,也格外香甜。&rdo;大寶一幅心向往之的模樣,把重陽麻地,&ldo;那你就是喜歡這種愛抽人嘴巴愛打翻銀子的人呗。&rdo;大寶瞪重陽,&ldo;我傾慕的是隋師姐的骨氣!&rdo;重陽心說,什麼骨氣,瞧着就是犯賤,重陽道,&ldo;那以後你們要是成了,萬一什麼事情上有争端,你還不得挨耳光啊!&rdo;&ldo;隋師姐可講理了,她燒的菜極好,泡的茶也香。&rdo;重陽道,&ldo;不是我說,你還需慎重些,你看我家小郎,這以後沒個孩子,要如何是好?隋師姐那性子,倘是能容丈夫納小的,也走不到和離這步。&rdo;大寶顯然早想好了,道,&ldo;二寶三寶,叫他們多生幾個,介時我過繼就是。&rdo;重陽語重心長,&ldo;以往我覺着自己已是難得的情聖,如今看來,我不如你啊。&rdo;大寶催重陽,&ldo;你倒是給我想個法子,好叫師姐明白我的心意。&rdo;&ldo;這事哪裡急得來,我勸你也别急,你沒見隋師姐躲你都躲到女學去了嗎?她要真有意,舅媽親自提親,她能不應麼?&rdo;重陽道,&ldo;舅媽跟阿仁舅先時不是不應麼,怎麼突然就應了?&rdo;說到此事,大寶道,&ldo;多虧何姑姑和三姑姑勸了我娘一回,我娘這才想明白了。&rdo;重陽道,&ldo;要我說,你找我出主意是舍近求遠,隋師姐在姨媽的女學念書,要是姨媽肯幫你,你還愁什麼?&rdo;大寶一拍腦門兒,喜道,&ldo;你看,我怎麼就笨了。&rdo;重陽掖揄,&ldo;你原也不聰明。&rdo;大寶顧不得跟重陽鬥嘴,立刻就想去子衿姑媽家,結果,動作大牽扯了後面的傷,不由眦牙咧嘴一番,重陽扶他一把,道,&ldo;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行啦,你還是先養好傷吧,以往不是最要面子麼。&rdo;大寶道,&ldo;我這是情義的見證,有啥沒面子的。&rdo;重陽給他惡心的夠嗆。重陽回家同媳婦道,&ldo;大寶這真是動了凡心啊!&rdo;宮媛坐屋裡瞧着兒子在炕上跑着玩兒,道,&ldo;隋姑娘我也見過,說來,除了那一樣,當真是個不錯的姑娘。&rdo;重陽道,&ldo;要不是不能生,哪怕是和離再嫁,大寶這般願意,阿仁舅再不情願也得遂了他的願。&rdo;宮媛問丈夫,&ldo;眼下怎麼說?&rdo;重陽剛想說,小郎見父親回家,高興的叫着&ldo;爹&rdo;撲過來,重陽高興的接過兒子,抱懷裡親一口,直親出響兒來,逗得兒子咯咯笑,重陽抱他在膝上坐着,與妻子道,&ldo;說來,先時隋師姐說不願意,我還以為她就是嘴裡說說搪塞大寶家呢。不想,舅媽親自上門提親,隋師姐都明說了不嫁人的話。我看,隋師姐是真的對大寶無意。大寶卻是一片真心,還要去姨媽那裡,想請姨媽代他跟隋師姐說一說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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