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雲走近了幾步,已經站到了輝月身前,聲音清亮:“聽陛下的意思是,無論我說了誰的名字,陛下都會許我?”輝月點頭道:“自然。此殿中人你無論屬意哪一位,我都可以為你作主。”行雲轉過頭來,眼睛從左向右的掃視一圈。殿堂正中巨大琉璃盞,晶瑩燦亮的光華在他的臉上流轉不定。看到子霏的臉上時,行雲嘴角有個淡淡的幾乎看不出來的笑意。隻略一停留,便又離去。殿中靜可聽聞落針。行雲一字一字說得清清楚楚:“這次,要勞煩平舟殿下了。”人群嘩然,登時象是沸水開鍋。輝月臉上的表情一變再變,先是震驚後是疑惑,看了一眼子霏又看行雲,最後望向平舟的時候目光中全是探詢之意。平舟怔怔站着,一旁已經有人擠上去打趣他,他木然不知應答,還有貴族少年搶上去和行雲說話,勾肩搭背又笑又鬧。原本禮秩分明的廷宴亂作一團。平舟忽然象是夢醒了一樣,推開身邊的人大踏步走到行雲身邊,一把拉着向外走。有的人看着平舟臉色不是很好,已經識趣的閉了嘴,有的呆頭呆腦兀自高聲喊:“哎,平舟殿下,也不用這麼急吧……”輝月與子霏的目光在空中遇上。子霏微微一笑。看得出行雲給的答案,與輝月所預想的,嚴重不相符。原來輝月想的是什麼?難道以為行雲會說出哪一個名字?子霏施施然起身,趁着殿中一團混亂轉身走了出去。星華正探頭探腦往平舟行雲離去的方向看,一把扯着他:“喂,你小子不是說有事告訴我?究竟什麼事?”星華雖然嘴上說得硬,喝了一些酒被這冷風一吹,竟然機伶伶的打了個哆嗦,一股子寒意從後背直竄了上來。子霏清清咳嗽了一聲:“三百年前……”忽然輝月的聲音插了進來:“子霏。”兩個人都悚然一驚,輝月什幺時候站到了身後兩個人竟然都一無所覺。這要是歹人還了得,小命早丢了不知道幾回。“你同我來一下。”輝月淡淡地說。子霏嗯了一聲,轉回頭看星華:“回來再說。”星華一把拉住不放,抓耳搔腮:“你想憋死我啊!長話短說,到底什幺事。”輝月站住了腳回過頭來。子霏匆匆說:“就來。”回過頭來,子霏沉吟着,把長長的一大篇話縮成了一句:“你有個親生兒子,已經三百歲了。”丢下這句話,來不及看星華什幺反應,跟着輝月向另一邊走。“你和行雲說過些什幺?”輝月忽然停下腳,回過頭來。子霏道:“并沒有說什幺。”“他對你的印象明明是很深,為什幺卻突然選擇了平舟?如要選他,早多少時候就可以選了,何必等到今日?”輝月的眼睛裡全是不解:“你莫不是和他說了些什幺?”子霏失笑,夜風吹得一縷銀發拂在臉上:“行雲想做什幺,那是他的自由。他想選擇什幺人為他行成年之禮,就可以說出來。他不是你的孩子,你難道還要在這上面強制他不成?”輝月側過了臉去:“不是,隻是……”“他自己選擇的道路,自己走得無悔,這就行了。”子霏掠掠那縷頭發:“其實……”忽然遠遠有人喊道:“陛下——陛下——”輝月應了一聲:“何事。”禦侍匆匆跑來,躬身禀告:“陛下,行雲殿下請陛下為他主持成人禮典。司禮官請問可否現下就預備?”輝月看了子霏一眼,道:“下去預備。”子霏微笑着向回走:“倒要好好看看行雲現在是個什幺樣兒。平舟剛才象是也吓着了,現在不知道怎幺又回過意來了?我倒要去問問他。”走了一步,忽然回頭說:“平舟他的出身我從來沒有問過,你可知道他的來曆幺?”平舟穿著一件湖藍的袍子立在廊下,子霏走近了他身後,放重了腳步:“平舟。”平舟慢慢轉過身來,清秀的臉龐在月光裡顯得有些冷漠。“怎麼了?”子霏有些不安:“是不是行雲為難你?”平舟淡淡一笑:“沒有,隻是有些意外。”“老實說,我也意外。”子霏微笑着說,走近前去,一起靠在欄邊,看着腳下的萬點燈火:“原以為行雲會說出輝月的名字,沒想到是你。”平舟沒有說話,子霏也沒有再出聲。風輕輕吹過高處的回廊,有嗚嗚的鳴聲,象是低訴,又象是嗚咽。侍從在身後小聲提醒:“殿下,時辰已至。請您移駕洗心殿。”平舟點了點頭,伸出手來:“我去了。”子霏伸手和他相握,忽然掌心中硬硬的被平舟遞了一物。子霏翻過手來,看到一朵半透明的花朵,似玉非玉,似水非水,帶點隐隐的綠,水瑩瑩的有微光閃動。他擡起頭來,一句話剛要出口,卻沒有發出聲音。眼前景色陡異,一片白茫茫的大雪鋪天卷地。哪裡還有平舟的身影?寒風吹着頭臉,刺骨的冷。這是幻境!子霏的手慢慢握緊,手裡那朵花的冷硬提醒了他,這是幻境。四顧茫然,子霏說不話,舉不動步。雪花飄落,擦過頭發和眼皮。忽然遠處的雪地上有什麼東西在動。子霏睜大了眼睛。遠遠的,有人走了過來。一身的腥紅,銀發在雪中狂舞,身上負着另一個人,身子軟軟的垂着。子霏胸口象是重錘擊了一記。那是他,和輝月。他步子越來越慢,舉步維艱。終于,再也邁不動步,身子向前伏跌了下去。手掙紮着到懷中去摸那紅色的信箭。動了兩下,卻沒有掏得出來。頭垂了下去。大雪越落越緊,轉眼間在兩個人的身上都蓋了一層。子霏知道知道他沒有死,輝月也沒有死。隻是,看到兩個人被冰雪掩埋,消失在一片霜白裡。心裡竟然覺得很安靜。就在那裡結束,也很好。樹上的雪越來越厚了,枯枝承受不了層層的冰淩和積雪的負擔,發出脆弱的,破碎的聲音,從中間折斷了,落了下來。嘩喇喇的一片冰淩,砸在下面的雪地上。象是一場冰雹,砸得積雪一個一個的深坑。雪下面,輝月的身體動了。他撐着坐了起來。無聲世界,象是古舊的默片兒,黑白的電影。輝月把飛天從雪中拉出來,手抵在他的胸口送進靈力。他喊着他的名字。飛天。飛天。無聲的世界,卻清晰的知道發生一聲一息。子霏睜大了眼睛,看輝月咬破了腕脈,把手腕放到了他的唇邊,撬開他的牙關,讓熱血淌進他的嘴裡。天冷,血凝的很快。他又咬破了另一隻手,繼續做着相同的事情。眼睛熱熱的發脹。輝月。無論那時的他是真是假,他們之間,始終是存在過一些什麼的,是不是?他摸索着把飛天懷裡的東西掏出來。引信,紙包。他拿起紙包看了半晌,大雪落在他的身上,奇迹般的象是被彈了開去,沒有一片可以留存。他拿着那紅色的信箭看了看,向上彈放了出去。紅色的煙花在漫天飛雪中綻放,象一個突兀的傷口,鮮血迸濺。輝月懷抱着飛天,仰頭癡癡地看着,那紅色的星華點點灑落,拖着長長的,不情願的墜落的軌迹。輝月慢慢低下頭來,捧起飛天的臉。在冰天雪地中,唇上卻輕輕的一暖。柔而暖,象是一個久遠的誓言,也象是記憶中的陽光。子霏着迷似的閉了眼,全心全意去感覺這幻境中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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