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大人,稍後面聖之際,請直面龍顔開口,不可低頭背身回話。”
裴昀聞言一驚,心中生出不好的預感。
進門之後,隻見諾大寝殿空蕩無人,宮娥内侍皆被遣退,門窗緊閉,帷幔半垂,周遭彌漫着一股苦澀藥味,陰沉而靜谧。
趙韌一襲寝衣肩披外衫,正坐于案前,提筆不知在寫些什麼,裴昀開口行禮,連喚幾聲,他仍是恍若未聞。
這一幕熟悉得令人心悸,裴昀不禁更為驚慌,顧不得禮數,大步上前,迳自走到了案前喚道:
“官家!”
光影落于紙上,趙韌這才恍然驚醒般,他渾身一顫,擡頭望向來人。
“四郎來了?”
趙韌淡淡一笑,更襯得臉色灰白,眼下烏青,滿面病容,
“你方傷愈,朕即病倒,卻是不巧了。”
他的聲音有氣無力,咬字發音有幾不可查的古怪。
“官家,”裴昀艱難開口,“你竟耳聩複發了嗎?”
此情此景,他明顯如當初被囚燕京之際時一般,雙耳再一次聽不見了。
“現下,你知曉朕為何罷朝了。”趙韌自嘲一笑,“禦醫道,此乃急火攻心,風邪入體所緻舊傷複發,藥已用遍,皆是束手無策。朕已下令命太醫院緘口不言,但一國之君雙耳聾聩之事,想必也瞞不了太久。”
值此入洛失利,朝中人心動蕩之際,若此事張揚出去,隻怕被有心人借題發揮,趁機生出事端。裴昀焦急道:“臣出宮後便立即傳信于千金手救神醫,請他來為官家治疾!”
“那位神醫妙手回春,醫術遠勝于宮中禦醫,若能前來為朕診治,許是還能有一線生機。”
趙韌點了點頭,神色卻并不見欣喜,他目光落于案前跳動不停的燭火上,幽幽道:
“如今朕夜夜失眠,難以入睡,一旦入睡,又總是頻繁驚醒。睜開雙眼望見一片漆黑,耳邊死寂無聲,每每總是分不清身在何處,是臨安還是燕京,是福甯宮還是憫忠寺。”
裴昀聽得心中酸楚,出言安慰道:“官家早已脫險,北燕也早已覆滅,一切絕不會舊事重演。”
“不會嗎?”趙韌輕笑了一聲,“當年契丹既滅,又來了北燕,如今北燕不存,卻又來了蒙兀。我大宋江山,何以前狼後虎,步履維艱到這般地步?”
說罷,他示意裴昀看向桌案上墨迹未幹的紙卷,“四郎且替朕瞧一瞧,如此措辭可還妥當?”
裴昀擡眼一望,但見其上白紙黑字赫然寫着:
“朕以寡德,兵民之死戰鬥,戶口之困流離,室廬靡村,胳胔相望,是皆明不能燭,德有未孚,上無以格天心,下無以定民志”
裴昀一窒:“官家要下罪己诏?”
雖說古往今來,曆朝曆代下罪己诏之天子多不勝數,其中不乏漢武帝唐太宗等聖武明君,然終究是自責其罪,非朝堂危難人心渙散至極時不可為。
“北伐入洛乃朕一意孤行之舉,事到如今,朕不下罪己诏何以面對滿朝文武,面對邊關守将?”
趙韌眸色一片幽深,眉間沉郁凝滞濃得化不開,他沉聲開口道:
“朕好大喜功,被蔡州大勝沖昏了頭腦,欲做中興之主,卻終究是自視甚高。這個皇位,朕坐得甚至不如父皇,至少他尚有自知之明。”
“官家——”
入洛之役确然是趙韌之過,可終究不過是一時冒失進取,他又怎能自暴自棄,與那昏君趙淮相提并論?然趙淮畢竟是其君其父,裴昀身為臣子,自不能妄言其過,一時之間竟是不知如何開口勸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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