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走在最前面,她的頭發散亂着,衣衫也不太整潔,然而她什麼也顧不得了,走着走着,便提着裙子,幹脆跑了起來,很快沖進屋子。她看到被褥上兩個面色紅潤睡相可愛的孩子,眼淚撲簌而下,踉跄着撲到被褥前。
“我的兒……”
興許是母子連心,宋轶、宋亭先前一直睡着,這時候卻齊齊地睜開了眼睛,如水洗葡萄般的黑亮大眼珠,已然恢複了神采。
兩個孩子一起奶聲奶氣地喚,“娘!娘!娘!”
劉氏一手攬一個孩子到懷裡,哭着答應,“我在呢,我在呢,我在呢。”
她的眼淚不再像檐下連成一線的雨水,許多晶瑩的光芒彙聚在眼中,形成一滴如水晶般玲珑剔透的淚珠。
聞歌忍不住主動去碰了碰蕭意梧的袖子!怎麼也沒想到,今晚這一通忙活居然不算白來。又一滴至情至性之淚!
這是第一次,兩人同時在的場合,出現至情至性之淚。
隻見劉氏兩邊眼角的淚珠打着旋落下,在普通人眼裡,便是消散在風中了,然而蕭意梧和聞歌看得很清楚,那兩顆淚珠分别朝着他們的胸口飛過來,乳燕投懷一般。
淚珠入體後,聞歌的身體倍感空靈和舒服,那種想要飄起來的感覺又湧現了,她本來隻是碰着蕭意梧衣袖的手改為緊緊抓住他的衣袖,以防在衆人面前失控。
蕭意梧寬大的袖子抖了一下,身體朝着聞歌靠近了些許,大袖之下,他的手很幹脆地握住聞歌的手。
那瞬間,有一種輕柔溫暖的力量,通過兩人交握的手,往複遊走。
兩人雖然站在人群裡,卻又仿佛遊離在人群之外。
直到,宋川明躬身給蕭意梧道謝,“多謝殿下援手,救了我家這兩個孩子。”
“即将是一家人,太傅不必客氣。”蕭意梧笑着看向聞歌,“淩霄也出力了。”他趁熱打鐵地說,“我們的婚事,還請老太傅高擡貴手啊。”
宋川明的老臉抽搐了一下,“若陛下允準,老臣也無二話。”
“父皇并不反對。”蕭意梧露出了今晚對宋川明的第一個微笑。
宋川明高深莫測地也笑了一下,“辛苦殿下忙了一晚,家中已備薄酒,還請殿下賞光。”
“不必拘泥這些俗禮。”蕭意梧卻說,“請太傅恕我多言。這昙園沒有昙花,名不副實啊。”
“殿下說的甚是。”
宋川明臉上的皺紋溝壑交錯,一雙銳利的老眼有掩不住的疲憊,他看向昙園的匾額,看着看着,就仿佛一瞬間的事情,他整個人顯得蒼老了一大截。
聞歌的眼前,出現一大片的白霧,還有沖天的火光,隻匆匆一瞬,畫面便消失了。她下意識地緊握住蕭意梧的手,擡眼去看他。在他的意識裡,她捕捉到更多的一點畫面。那是一棵完好的昙花樹,樹上綴滿了昙花的花苞。
蕭意梧提出告辭,宋川明沒有挽留,甚至對聞歌說,“天色已晚,難為你也跟着忙活到現在,快回家去吧。”他朝着蕭意梧拱手道,“還請王爺幫忙送她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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