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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相忽然閉上了眼睛。英親王妃見此，心下一沉，&ldo;難道真的是你？&rdo;右相沉默許久，慢慢地點了點頭。英親王妃心下頓時涼了半截，&ldo;為什麼？難道真如我猜測，你是為了玉婉？但你既是為了玉婉，但華丫頭是玉婉的女兒，你屢次害她，于心何忍？&rdo;右相依舊沒言語，破顯蒼老的臉上現出昏昏沉暗。英親王妃看着他，忽然腦中有什麼劃過，驚道，&ldo;難道你是恨玉婉？所以，她死了，你連她的女兒也想殺？&rdo;右相還是沒言語。英親王妃瞅着他，看了片刻，壓制下激動心驚寒涼等等情緒，慢慢地平靜下來，坐在那裡，等着他想開口的時候。大約過了整整兩盞茶的時間，右相睜開眼睛，看着桌案上的那兩杯酒，片刻後，伸手，将其中一杯握在了手裡。英親王妃立即出手攔住他，面色端凝地看着他，&ldo;若你沒有一個交代，我是不會讓你喝這杯酒的。&rdo;頓了頓，她道，&ldo;李延，你這一生，世人推崇，門生遍布天下，身居高位，左相即便屢屢鋒芒，想越過你，但即便如今你退下了，他還是左相。沒拿到右相的位置。南秦皇室待你不薄，我便也不信，你為何要這般做？隻是因情生恨，故生狠？&rdo;右相聞言慢慢地撤回手，緩緩開口，&ldo;王妃，在你的心裡，如何來辨忠奸？&rdo;英親王妃一怔。右相卻沒等她答話，便沉沉地道，&ldo;賣國求榮？背後攪動雲雨？做了不該做的事兒，便是奸臣嗎？一心為國汲汲營營，從身到心，忠君為國，便是忠臣？可是這樣？&rdo;英親王妃一時間被他問住了，思索了一下，道，&ldo;世人大體這樣判斷，我一個婦道人家，也沒有什麼高明見解。&rdo;右相忽然笑了起來，&ldo;王妃是聰明人。&rdo;英親王妃搖頭，&ldo;當不上，我這一輩子過得也是極為糊塗。&rdo;右相收了笑，&ldo;但你有一個好兒子，好兒媳婦兒。&rdo;英親王妃不置可否，&ldo;這個當然，誰都得承認，這兩個孩子不止有本事，且聰明絕頂。&rdo;右相身子靠在椅子上，慢慢地放松下來，對英親王妃緩緩幽幽地回憶道，&ldo;當年，謝英兄和玉婉離京，陷入了北齊所謀，為了家國，也應天命，他們二人雙雙死在了外面。我得知後，恨不得去找皇上理論，悲苦怨恨過皇上為什麼要置他們于死地？也很有心死就此辭官算了的想法。&rdo;英親王妃點點頭，&ldo;我能理解你當時心情。&rdo;右相繼續道，&ldo;後來，我沒沖到皇宮，半路被永康侯攔住了，他與我說了一番話，将我拖回了府。我沉迷數日，後來，想明白了一件事情。&rdo;英親王妃看着他，&ldo;想明白了什麼事情？&rdo;右相看着他道，&ldo;北齊該殺。&rdo;英親王妃一愣。右相淡淡地笑了起來，&ldo;你是不是很奇怪，既然我覺得北齊該殺，為什麼這麼多年，沒主張皇上興兵北齊，至今，還做了與我的想法相違背的事情？&rdo;英親王妃慢慢地點了點頭。右相繼續道，&ldo;南秦這麼多年的情态你也是親眼看着走過來的，南秦皇室一心想要除去謝氏，無半絲對北齊動兵的打算，我曾試探過皇上，也曾背後努力過，但後來得出結論，都是無可作為。&rdo;&ldo;這是南秦建朝曆史問題，也是數代南秦皇室帝王的悲哀之處。&rdo;英親王妃道。&ldo;不錯。&rdo;右相颔首，&ldo;何為忠？何為奸？我曾經不止一次地問過自己。忠帝王所思所想所做所為便是忠？逆帝王所思所想所做所為便是奸嗎？&rdo;話落，他搖搖頭，&ldo;不見得。&rdo;英親王妃贊同，&ldo;的确。&rdo;右相繼續道，&ldo;既然，南秦無可為，無興兵打算，漸漸地在走與謝氏拉鋸傾軋的下坡路，那麼北齊呢？是否有可為？北齊多年籌謀，但分注意觀察天下局勢私下那些明暗潮湧之事的人，都能看出來，北齊自然不甘如此，尤其是玉家，野心勃勃。&rdo;英親王妃靜靜聽着，這回沒接話。&ldo;我細查之下，便查到了玉兆天。&rdo;右相緩緩道，&ldo;抛出一顆魚餌，他果然就上鈎了。不止他上鈎了，還有玉家。我不動聲色地表露我的憤恨，暗中做了幾樁事情，玉兆天便找來了。&rdo;英親王妃看着他，忽然驚道，&ldo;玉兆天？就是那個被李如碧畫出來的玉兆天？&rdo;&ldo;是他。&rdo;右相颔首。&ldo;那前些日子，你女兒李如碧之事……&rdo;英親王妃驚了又驚。&ldo;是我授意。&rdo;右相肯定地道。英親王妃看着他，一時間又沒了話。右相繼續道，&ldo;這麼多年來，南秦欠妥什麼？你也知道，欠的是與北齊一決高低的鬥志，欠的是皇室和謝氏互相隔閡防備不能擰為一根繩，欠的是秦钰和秦铮互相看不順眼，不能同為朝政，欠的是百姓民心懶懶洋洋得過且過，不能上下齊心。&rdo;英親王妃聽到這，忽然明白了，恍然驚道，&ldo;所以，你就要暗中促成這些。&rdo;右相颔首，&ldo;芸芸衆生，熙熙攘攘，各為所求。我所求，不過是當年的謝英兄和玉婉所求。我一生不得所愛，但也不當為情愛含恨，該敬佩那二人，韶華年紀，便舍得放棄性命，放棄家族，放棄一雙年幼稚嫩的兒女，成全南秦國家天下，才有後來他們去後那十五年平順。&rdo;英親王妃眼眶忽然有些發潮，&ldo;原來如此。&rdo;右相繼續道，&ldo;我們老一輩已經不抵用了，也無非是能擺在朝堂上，起些穩固的用處，其餘的心有餘，力不足，但是年輕一輩，還沒真正的成長起來。四皇子成長到太子，太子成長到皇上，铮二公子成長成為小王爺，就是我家的清兒，也要從右相府的公子哥，邁步入朝堂，立足朝堂，他們都需要時間，還需要噴發一連串焦頭爛額的事情，讓他快速的成長。&rdo;頓了頓，他又道，&ldo;這些，我不做，誰來做？&rdo;話落，又淡淡然一笑，&ldo;況且，我是最合适的那個人，不是嗎？&rdo;英親王妃看着他，話語哽在心頭，一時再說不出來話。右相眉峰忽然冷了冷，又道，&ldo;北齊要的是南秦傾塌，早就打入了南秦的皇室隐衛，說服了隐山隐衛宗師。範陽盧氏、荥陽鄭氏、絕命李家，多年來，逐一都被他們收攏在了手中，朝中有我。北齊認為南秦江山總有一日會擺在他們面前，就像是拿宰殺好的魚ròu一樣，手到擒來。&rdo;他說着，冷笑了一聲，&ldo;可是我就偏偏不讓北齊得到這塊魚ròu，誰為刀俎，誰為魚ròu，還不見準。北齊自認為暗中籌謀，穩妥地拿下了南秦江山，可是我要讓北齊皇室，玉家知道，他們錯了。&rdo;英親王妃歎了口氣，&ldo;北齊着實可恨，可是多少次，險些害死華丫頭。&rdo;右相聞言道，&ldo;她是從無名山出來的，哪有那麼好被害死？&rdo;話落，他也跟着歎了口氣，&ldo;我也曾擔心過，但她太紮眼了，不止北齊想要她的命，皇室隐山隐衛宗師也想要她的命。&rdo;&ldo;這是為何？華丫頭不過是一個女子？難道就因為她去過無名山？或是因為她謝氏嫡女的身份？&rdo;英親王妃着實不解。&ldo;因為她的血脈。&rdo;右相道，&ldo;魅族有三寶，一是血脈，二是咒毒，三是聖女。血脈能活萬物生靈；咒毒能控制人獸心魔；聖女是魅族的傳承之魂。她的身份和這個獨有的血脈，就注定被人窺視。尤其，她手裡還有魅術心法。&rdo;&ldo;原來是這樣。&rdo;英親王妃點頭，&ldo;這就不難理解了，原來你是将計就計了。&rdo;右相颔首，&ldo;大丈夫，有可為，有可不為，舍得舍得，有舍，方有得。若我不舍，便沒有今日的得。&rdo;頓了頓，他談道，&ldo;如今，皇上恩威日盛，小王爺與之兄弟和睦，共禦外敵，保南秦江山。南秦上下暗樁已經被清掃一空，範陽盧氏、荥陽鄭氏、絕命李家，都肅清了，再除去我，自此，南秦便真正的是一片淨土了。我也算是完成了我該做的事兒。&rdo;他說完這句話，趁英親王妃不注意，端起那杯酒，一飲而盡。英親王妃發現時，面色大變，伸手去攔，可是已經晚了，她臉色發白地看着他，&ldo;李延，既然如此，你喝這杯酒做什麼？這是毒酒！&rdo;李延擦擦嘴角，放下酒杯，點頭，笑了一下，&ldo;我知道這是毒酒。&rdo;&ldo;皇上不是真要你死，是要給你選擇。一杯是毒酒，一杯是清酒。&rdo;英親王妃急道，&ldo;你這是幹什麼？&rdo;話落，她對外面喊，&ldo;小泉子，快，快叫太醫。&rdo;小泉子聽到裡面的動靜，聽到英親王妃的驚叫，立即推開門闖了進來，&ldo;王妃？&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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