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對面的張瑩然不由白了自己的堂姐張姨娘一眼: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之前自己還提醒她,不要在小甯氏母女面前說王爺納側妃的事兒,怎麼到頭來都忘了?
張姨娘含笑低下頭來,裝作沒有看見堂妹的白眼,自去夾了一筷子筍幹炒肉放到碗裡。卻是突然間,覺得上首有一道銳利的目光,如有形質一樣向自己這邊看過來。張姨娘擡頭向上首看去,卻隻看見四夫人垂下的眼簾,和不斷在甜白瓷小碗裡攪拌的手。
範朝敏在席上分明見到各人的反應都不一樣,隻在自己心裡微微歎氣,不發一言。
這邊小甯氏聽見這個消息,連飯都吃不下了,隻是如坐針氈。好容易等到吃完飯,張姨娘同範家的大姑奶奶一起,也帶着孩子告辭而去,小甯氏才瞅了個機會,跟着安解語進了暖閣。
安解語看着小甯氏鬼鬼祟祟地跟進來,知道她要說什麼,先就罵了旁邊的丫鬟道:“你們是怎麼當差的,什麼人都能進來?”
那丫鬟吓了一跳,呆呆地道:“她是夫人的母親,不是外人。”
安解語更氣:“我娘早沒了。你别亂說話。”——安解語如今才知道,小甯氏當年害得這身子的原主幾乎遭逢女人最慘的災難。
本來她就對小甯氏沒有好感,現在更是對她恨之入骨。若不是看在安老爺份上,安解語早就要跟小甯氏母女斷絕來往了。
小甯氏卻對這些話并不放在心上,就揮手讓那丫鬟下去。
安解語更是怒喝一聲:“給我站住”又對着小甯氏,直罵到她臉上去:“我警告你,别在我面前充長輩——當年的事,我可沒忘。遲早跟你算帳”那丫鬟在一旁手足無措,不知該走還是該留。
小甯氏一愣,一時想不起這大姑奶奶又發什麼瘋:當年?當年怎麼啦?便忍不住問了一聲。
安解語冷笑一聲:這女人若不是個白癡,就是狠毒到無恥的地步。當年害得自己姐姐的親生女兒幾乎為官娼,卻轉頭就忘得一幹二淨。若是沒有王爺和四爺,自己穿過來,不知又是在什麼龌龊的地方。以自己的脾氣,肯定早已受不了,第二次投胎去了。安解語想着這帳終是要和小甯氏清算,便揚揚手,讓一旁的丫鬟還是出去了。那丫鬟如蒙大赦,趕緊溜出去,遠遠站到外面的橫廊上,生怕聽見什麼不該聽見的話。
等屋裡人都去淨了,安解語才對杵在自己面前的小甯氏陰森森地道:“姨娘,我是個小肚雞腸、睚眦必報的人。你當年害我幾乎不得好死,我可都記着呢。”
小甯氏這才想起是當年的事。
小甯氏也有幾分委屈。當年她不過是想這大女兒趕緊嫁出去,不要在家裡礙眼。有這樣一個女兒在家裡,就是擋了自己女兒的路。以後的好姻緣,肯定都是沖着這傾國傾城的大女兒去了,自己的女兒怎麼還會被人看得見?——她也是一番好意,當日請的都是自己老爺的上司,都是大官人家。哪裡知道這些人如此龌龊,不肯好好擡了大小姐去做妾,卻是要她做外宅?又想到,若不是自己歪打正着,這大小姐也沒那麼大福分,能嫁到這舊朝首屈一指的豪門範家裡,還是做的嫡子的正室原配。
想到此,小甯氏就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湊到安解語耳邊,小聲嘲諷道:“大姑奶奶真是會過河拆橋啊。——要沒有我,你能嫁得這麼好?”
“我知道,你現在成了寡婦,是要怨我幾分。可是你就算做了寡婦,也在這王府内院主持中饋。比那外面窮家小戶的寡婦,不知要好多少倍。”
安解語瞪着小甯氏,見她到現在都沒有一絲愧疚之心,氣得話都說不出來。
小甯氏望着安解語劍拔弩張的模樣,倒不比當年在家裡,軟弱到任人欺淩的樣子。可轉念一想,無論怎麼說,自己都是她母親。不管自己對她做過什麼,為了一個“孝”字,她就隻能受着。——自己當年闖了那樣的大禍,老爺還說要休了自己,最後還不是把自己接了回來?
小甯氏就又嗤笑一聲,滿不在乎道:“怎麼?你那是什麼眼神?你看什麼看?我幫了你的大忙,現在讓你幫一下你妹妹,你就翻臉不認人了?我告訴你,我當年能差點毀了你,我如今更能讓你身敗名裂不過你放心,隻要你妹妹得了王爺的寵,一定不會跟你這寡婦姐姐過不去。就讓王爺分些雨露給你,也不是不可以的。反正大家都是一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妹妹不是那樣拈酸吃醋之人,有你幫你妹妹固寵,她也輕省些。——别以為我不知道,左右你也是得了王爺的寵,才能主持得了王府内院的中饋。打量大家都是傻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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