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霄從兜裡抽出耳機線,點開了那個不知道已被他看過多少遍的視頻。起初,鏡頭有些晃,能夠看得出是用手機匆忙錄制的。接着鏡頭對準了鋼琴琴鍵,一雙細嫩白皙的手進入了鏡頭。“嗯……”手的主人似乎想說點什麼,但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說,隻是将手輕輕置于琴鍵上,按下了第一個音。淩霄看着那雙手在琴鍵上遊移着,由最初的滞澀感逐漸轉入流暢自如。後來淩霄想找過這首曲子,但在各種音樂平台上都沒有找到。進度條一點一點移動着,鋼琴聲卻戛然而止。視頻像是被突然按了靜音。幾秒之後,一個略帶沙啞的少年音響起:“新年快樂。”他頓了頓,帶着猶豫與遲疑,喊出了他的名字:“淩霄。”視頻結束了。淩霄還記得那天是除夕。但是他那時早已來到韓國進行訓練,沒有辦法回家過年。當同伴很是遺憾地向淩霄提起:“今年沒法回家過年了。”淩霄才恍然,原來明天就是新年了。他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一個人過年了。他在練習室看着同伴們結伴出去聚餐,擺了擺手表示不想去。練習室頓時空蕩蕩的,隻剩下他一個人。他對着鏡子拍了一張照片,手機擋住了臉,登錄小号發了條微博:又是一個人過年,還沒有新年禮物。[圖]剛顯示發表成功,象征“消息”的小信封上飛快地冒出一個小紅點。“jdwr94kdi贊了這條微博。”淩霄斂眸,面無表情地劃過這條消息,就去關注其他的東西了。等到他突然興起,點開了jdwr94kdi的主頁,這才看到了他發的視頻。淩霄一時說不清心裡是怎麼樣的感受,隻覺得封閉了許久的心,好像突然裂開了一道縫隙,不知名的情愫洶湧而至。他下意識地張了張口:“這什麼嘛……”一滴眼淚卻砸在了手機屏幕上。淩霄開始意識到自己在做夢,是因為視頻在鋼琴曲結束之後,鏡頭的角度逐漸擡高,他竟然清晰地看到了那人清瘦的鎖骨。鏡頭還在往上,出現了一截細長的脖頸。淩霄的心跳開始加快。下巴、過分蒼白的嘴唇、鼻梁、眉眼……直到他看清了那人完整的容貌——居然是觀瀾。淩霄想,這夢真是假的不能再假了。他皺着眉,但夢并沒有就此結束。夢中的他一擡眼,眼前雖仍是練習室的模樣,卻與之前的大不相同。面積縮小了一半有餘,空氣裡彌漫着潮濕的氣味,汗味與煙味交織在一起,令人難以忍受。有人在他身後小聲地咳嗽。他愣了愣,慢慢轉過身去。“抱、抱歉,咳咳,如果吵到你了我就出去。”淩霄此時像一個旁觀者,以抽離的姿态,看着過去的自己立刻回答:“沒吵到,我去把窗全打開了應該會好些。”男孩一身黑衣,靠牆坐在練習室的後面,縮成小小的一團,臉埋在膝裡,悶悶地回了聲“好”。少年的淩霄望着鏡子裡的男孩,語氣似乎有點委屈:“這可不是我抽的煙啊。”男孩聲音輕輕的:“我知道。”淩霄開始練舞。這期間,男孩悄悄擡起了臉,露出一雙黑亮亮的眼睛,專注地盯着淩霄的身影。等淩霄練完,從把杆上随手抓了一條毛巾擦汗,低頭看着男孩頭頂的發旋:“如果你是怕那群人再欺負你,那不用擔心,我已經警告過他們了。”男孩搖了搖頭。“那你怎麼不回去上課?不聽課沒事嗎?”男孩還是搖了搖頭:“我已經請過假了。”“不過那些課你不聽都無所謂吧。”男孩沒再說話。“你怎麼總是這麼不愛說話?”淩霄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想把他從地上拉起來。男孩順勢站起,就在淩霄快要看到他的臉時,夢突然醒了。淩霄兩手撐在身側喘着氣,耳機仍塞在耳裡,循環播放着鋼琴曲,清晨的陽光靜靜灑落在靜谧的練習室。淩霄突然想起一句曾經不知在哪裡看過的話:“如果你突然夢到了一個很久沒有見的人,代表他正在遺忘你。”原來是這樣嗎……淩霄還沒來得及怅然若失,就聽見練習室外匆匆忙忙的腳步聲。“你說淩霄一整晚都沒回來?”“對、對啊。”“可我們組是最後一個走的,當時所有燈都關了!”觀瀾一間一間練習室找過去,可始終沒有找到淩霄,心裡愈發焦急。在某一間練習室的門前,觀瀾踮起腳,趴在門的玻璃小窗上望了望,沒發現人,正失望地準備離開,門突然從裡面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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