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二太太氣鼓鼓道,&ldo;那也得一碗水端平。&rdo;淩騰苦笑,&ldo;别說這個了。姐妹之間,從沒有妹妹給姐姐添妝的,小姐妹就這麼個意思,何必為這個生氣。倒是娘将今天人們送的禮再給我姐收拾收拾,都給她帶了去,嫁妝上再添兩台,出門子也好看呢。&rdo;不必想就知道定是趙長卿深厭淩三姐,不然以趙長卿的脾氣,萬沒有什麼都不送的理。淩二太太氣了一回,到底不能真去趙家質問趙長卿,隻得用無數好話安慰了女兒,母女兩個一并整理親戚們各送來的添妝禮,見得财物豐厚,加上先時家裡準備的嫁妝,一共拼出三十台,此方重又歡喜起來。淩氏對于趙長卿空着手去也有些責備之意,&ldo;你素來是個大方人,你大姐姐二姐姐出閣,你都送了,怎麼倒單落下你三姐姐不送,倒叫人挑你的不是。&rdo;趙長卿挑眉道,&ldo;姐妹之間,我最煩她。我本是做妹妹的,送了是我的心意,不送也沒人說我。姐妹們與我好,我自然要表示一下。三姐姐自小到大沒少找我的麻煩,我幹嘛要好端端的東西白送别人。就是送了,她也不知我的好,隻當是理所當然,我何必去做那個冤大頭,咱家的銀子又不是大風刮來的。&rdo;淩氏歎道,&ldo;你三姐姐有甚要緊,以後你們各有了婆家,合得來的便多走動,合不來的就少走動。我是怕你舅舅、舅媽多想。&rdo;趙長卿端了盞茶給母親,笑,&ldo;二舅舅素來是沒脾氣的老好人,騰表兄是聞弦歌知雅意的聰明人,多想的無非是二舅媽罷了。她一個做舅媽的,對外甥女能有幾分真心真意,我才不怕她多想。我聽說,鄭大人要升任甘肅知府了。&rdo;一句話便轉移了淩氏的注意力。淩氏一驚複一喜,&ldo;那可是大好事,知府是四品官兒吧?鄭大人由七品升到四品,連升三級,可是了不得。什麼時候的事兒,我竟不知道?&rdo;&ldo;昨天梨子來說的,他也是在外頭聽人說的。&rdo;趙長卿道,&ldo;不如備份賀禮送去,鄭大人這一走,不知何時才能見了。&rdo;淩氏歎道,&ldo;是啊。&rdo;又打疊起精神,&ldo;升官總是大喜事,鄭大人去甘肅府赴任,不好送些沉重不好攜帶的東西,送貴重了,鄭大人那個清官脾氣,說不得還不收呢。&rdo;這又是一件愁事。趙長卿笑,&ldo;也不用太貴重,就是待爹爹回來跟爹爹說一聲,叫爹爹過去走動走動才好。&rdo;趙勇送他們回家的路上就被同僚截了去,也不知有什麼事。&ldo;這話很是。&rdo;淩氏笑,&ldo;你這消息,竟比你爹爹還快。&rdo;趙長卿笑,&ldo;爹爹是在衛所,鄭大人是文官,兩人雖都是做官的,卻是文武不同。梨子在外頭跑生意,自然知道的快些。&rdo;淩氏問,&ldo;你們那生意如何了?&rdo;&ldo;已經差不離了。李掌櫃的鋪子不必盤出去了,就用他那鋪子裡做生意,以後生意好壞就看他們如何經營,總歸是條路子。&rdo;淩氏便沒再多問。☆、趙勇雖不是那等八面玲珑之人,但與人交際也是沒問題的。他趁着休沐去了趟鄭家,回家道,&ldo;如今這天冷的很,鄭家老太太有了年紀,鄭大人說是年後再去甘肅赴任。&rdo;淩氏道,&ldo;鄭大人素來清廉,這去甘肅,路雖不遠,也是搬家,若有什麼用得着咱們的地方,搭把手不算什麼。&rdo;趙勇道,&ldo;這話是。我回來時去老六家了,他是幹镖局的,我把鄭大人搬家的事跟他說了說,他願意的很。到時叫他過去,護送鄭大人他們一路,既太平,也便宜。&rdo;淩氏問,&ldo;那原來的方知府怎麼辦了?我聽說早就下了大獄的。&rdo;趙勇道,&ldo;已經定了押解入京的日子,就在十二那天。&rdo;&ldo;哎喲,這晦氣的,三丫頭正好那天出閣。&rdo;趙勇笑,&ldo;這有什麼,又不在一路,離得遠着呢,根本碰不到一處。還有一事,徐同知升了一級,被任命為知府了。&rdo;這倒是與趙家關系不大,他們家與同知啊知府啊向無來往的。趙蓉聽說徐同知升官卻是滿心歡喜,笑對淩氏道,&ldo;往日間,我同徐姐姐玩兒得最好。如今徐大人升了官,可真是大喜事。&rdo;淩氏笑,&ldo;是啊。以後你們好好相處才好。&rdo;趙蓉歎口氣道,&ldo;過幾天就是三姐姐出閣了,不知道姐姐會不會去?&rdo;淩氏道,&ldo;如何不去?這樣大喜的日子,咱們一家子都過去,這才熱鬧呢。&rdo;趙蓉歎道,&ldo;娘你忘了,楚哥哥楚姐姐是臘月十二的生辰呢。我看姐姐的樣子,還沒忘了楚哥哥哪。&rdo;淩氏沉默半日,道,&ldo;叫你姐姐一起出去散散心也好,慢慢就忘了。&rdo;&ldo;我說也是。&rdo;趙蓉笑,&ldo;我新作了一首詞,想差人送去給徐姐姐賞鑒。娘,叫宜華坐車跑一趟吧。&rdo;淩氏是知道以往趙長卿如何與将軍府來往的,道,&ldo;幹巴巴的送首詞去算什麼,你再添點東西。&rdo;趙蓉想了想,發愁道,&ldo;我又不會做針線,也不會做點心,可能送什麼呀?&rdo;翹着嘴唇皺着眉毛想了一時,趙蓉忽而一笑,悄悄對淩氏道,&ldo;娘,那天我看到姐姐繡了個新的小桌屏,可好看了,你叫姐姐暫且借我用用好不好?這個給徐姐姐,等我以後得了好的再還姐姐。&rdo;淩氏有些猶豫,想着小女兒與知府家交好對自家也有好處,道,&ldo;你去問問你姐姐,她願意你就送,不願意就算了。&rdo;趙蓉膩在淩氏身畔撒嬌,&ldo;我不敢,我怕姐姐。娘,你跟姐姐說嘛。&rdo;挨了記大耳光,趙蓉格外長了些記性。淩氏拿她沒折,隻得叫小丫環玉兒去喚了趙長卿過來,趙長卿笑問,&ldo;母親找我什麼事?&rdo;眼睛掃過趙蓉,那笑便意味深長起來。淩氏将桌屏的事與趙長卿說了,道,&ldo;你妹妹新做了詞,我想着,隻送一首詞過去也太單薄,你不是新做了個桌屏嗎?不如暫借你妹妹用一用,如何?&rdo;趙長卿笑,&ldo;這事兒有什麼難的?阿蓉自己小姐妹交往,若拿我的東西送人,叫徐姑娘誤會了怕是不美。我給母親出個主意,阿蓉屋裡養得好臘梅,都是紅紅火火的紅梅,正趁徐家的喜事。取兩盆送了徐姑娘,徐姑娘再沒有不喜歡的。而且,梅蘭竹菊,花中四君子,寓意也好。&rdo;淩氏很容易被說服,笑,&ldo;也是這個理。&rdo;趙蓉笑,&ldo;姐姐就是有智謀,以後我少不得要多請教姐姐的。&rdo;趙長卿笑,&ldo;這說不上什麼智謀,你又不是頭一天出去與人來往。小女孩兒間來往,原就不需多貴重,心意到了就是。&rdo;趙蓉溫順的應了。趙長卿沒再理她。趙蓉又問,&ldo;姐姐,三表姐成親的日子你去嗎?&rdo;趙長卿沒事人一樣,道,&ldo;如何不去?三表姐大喜的日子,正當熱熱鬧鬧的才好,我與她雖情分一般,到底要看着二舅舅的面子。到時咱們一家子都要去的。&rdo;趙蓉一噎,終于不說話了。淩氏卻覺着長女懂事,欣慰道,&ldo;這就好,這就好。&rdo;淩三姐成親的日子也沒什麼稀奇的,淩二太太素來是個要面子的,很想大作排場,起碼要壓淩大姐淩二姐一頭。隻是,她素日為人有限,且娘家不比淩大太太娘家人丁興旺,故此,淩三姐兒嫁妝豐厚遠勝淩大姐、淩二姐,論起熱鬧來,就遠不及淩大姐、淩二姐出閣的時候了。在淩二舅家熱鬧了大半日,趙家告辭回家時卻正好遇到前任邊城知府的囚車,冷風寂寂,犯人蜷縮在囚車中,凄涼至極。邊上還有百姓不停的丢各種垃圾,後頭犯官家眷步行相随。淩氏隔窗看一眼就将車窗關緊,歎道,&ldo;這下場,真是……&rdo;趙長卿趙蓉同乘一車,趙長卿卻是看呆了的,别人還有這種看一眼的機會,當初楚家被秘密押送,她連這樣的機會都沒有。這些人或者覺着凄涼,可是,不論貧富貴賤生死榮辱,一家人到底是在一起的,又不得不說是一件幸事。趙蓉回家難免私下對淩氏說一句,&ldo;姐姐看知府家的囚車看了好久,興許又為楚家的事傷神呢。晚上我叫廚下做了碗姐姐平日最愛雖的羊肉湯,也寬寬姐姐的心。&rdo;淩氏摸摸小女兒的頭,笑,&ldo;愈發懂事了。&rdo;這個年趙家過得很熱鬧,隻是趙長卿拒絕了淩騰上元節觀燈的提議,趙長卿笑,&ldo;我已經及笄了,不好總出去逛。倒是阿蓉要去的,不如叫她同表兄一起去,她很喜歡跟表兄一起玩兒呢。&rdo;趙長卿不過這樣一提,趙蓉已是滿臉期待,趙長卿心下冷笑,話音一轉又道,&ldo;看我,說話愈發不着邊了。聽說表兄今年要備考秀才,自然是要在家溫書的。表兄不用記挂她們,你隻管安心溫書,前程為要,她們總有人為伴的。&rdo;淩騰溫雅一笑,&ldo;以往總覺着妹妹年紀小,好像一不留神,妹妹就是大姑娘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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