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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頁(第1頁)

淩氏三姐于昭仁帝十年八月初三輸趙氏長卿金镯一雙,金項圈兒一個,珠花一枚,絹花一朵,共計紋銀三十兩,慈有其兄淩騰為證。趙長卿取了胭脂盒子叫他們姐弟按下手印,簽下姓名方罷。待淩三姐對鏡理妝完畢,趙長卿将欠條放在懷裡,便一行人高高興興的去了主院吃飯。當然,高興的隻有趙長卿與淩騰,淩三姐垂頭喪氣,惴惴不安,如同被霜打的蔫茄子,再沒有先時的趾高氣昂。用過飯,淩三姐神思不屬的陪着淩氏坐了些許時侯,淩二太太便帶着她們姐弟告辭,趙長卿道,&ldo;母親在屋裡瞧着甯哥兒吧,我去送二舅母和表姐表兄一樣的。&rdo;淩氏笑,&ldo;好,那你就送你舅母表姐表兄一程。&rdo;又對淩三姐與淩騰道,&ldo;閑了隻管來找卿丫頭玩兒。&rdo;二人極有禮數的道了擾,随母親告辭。趙長卿送母子女三人到門口,忽然道,&ldo;舅母,我還有些悄悄話想對表姐說。&rdo;淩二太太笑,&ldo;你們兩個真是的,剛剛大半日莫非還有沒說完的話?去吧,越發古怪了,還悄悄話。&rdo;淩二太太完全沒有讀懂女兒眼中的不情願之意,趙長卿已将淩三姐拉至門房裡,笑眯眯打量淩三姐片刻,直看得淩三姐渾身的不自在,趙長卿方輕聲道,&ldo;表姐,你莫打了欠債不還的主意。知道你家先生的男人是怎麼死的嗎?就是欠債不還被追債的給打死的。表姐若是打着欠債不還自此不露面的念頭,我勸你還是暫且收了去吧。城中有地痞,隻要把收來的債務給他們五成,他們便情願替主家出面讨債。我倒不是稀罕這三十兩銀子,但是,要是被人當猴子戲耍,我可什麼都幹的出來。&rdo;趙長卿陡然一發狠,淩三姐本就心下恍惚,硬是給趙長卿吓的一機伶,連忙低聲道,&ldo;我又沒說不還,你總要給我寬裕些時候,三十兩,你現在就是賣了我我也拿不出啊。&rdo;趙長卿甜美的微笑落在淩三姐眼中卻恐懼如同惡魔,趙長卿握住淩三姐冰涼的手,輕聲道,&ldo;我隻是告訴表姐我的脾氣罷了,表姐莫辜負我的信任哪。&rdo;說着就送淩三姐出去上車。☆、中秋節時,趙家雖人口不多,倒也熱熱鬧鬧,一家子在老太太的院子裡吃月餅,賞月亮。趙長卿還拿着小笛子給大家吹了一段新學的曲子。這是老趙家第一個通音律的孩子啊,趙勇心懷大慰,拊掌笑道,&ldo;咱們丫頭就是靈光,這才學了幾日,就會吹笛子了。&rdo;雖然趙勇不大會欣賞,不過聽着笛聲歡快,又是大節下,一家子團聚,他也覺着很好聽。淩氏笑,&ldo;也是蘇先生教的好。&rdo;自從蘇先生執教趙府,趙長卿知道交際朋友不說,以往的小牛脾氣也漸漸改了,更加體貼父母,如今又學會了吹笛子,總而言之,淩氏對蘇先生滿意的了不得。趙勇笑,&ldo;可有給先生送些月餅果子過去?&rdo;&ldo;哪裡還用你惦記。&rdo;淩氏笑,&ldo;長卿早送過去了。&rdo;原本她是想邀蘇先生母子一并來賞月的,蘇先生自言寡居之人,婉言相拒,淩氏便未曾勉強,隻是讓趙長卿将月餅點心時令瓜果各備一份給他們母子送去。趙長卿把小笛子别在腰間,坐回椅中,道,&ldo;先生還說等明年天氣暖了教我跳舞來着,爹爹,等我學會了跳給爹爹看,好不好?&rdo;趙勇自是滿口應好的。淩氏笑,&ldo;你也跟着蘇先生學學作詩,我看别人家姑娘喜歡開個詩會啥的。等你會了,也能去湊個熱鬧。&rdo;&ldo;母親說的簡單,作詩可不是一兩天能學會的,現在蘇先生叫我每天背一首,先背上幾百首詩在肚子裡,她再教我。&rdo;趙長卿拿了塊西瓜吃,&ldo;就是學會了,也成不了詩人。且得慢慢練呢。&rdo;淩氏笑,&ldo;你們小姑娘家鬧着玩兒罷了,你要成了詩人,我就詩人的母親,也跟着沾沾光。&rdo;趙長卿哈哈大笑,道,&ldo;母親是詩人母親,爹爹就是詩人爹爹,祖母是詩人祖母,一家子都成詩人了。&rdo;趙長卿說的一家人都笑起來,連趙長甯還不懂事的小家夥見别人笑,他也跟着咧開沒牙的嘴咯咯笑着湊趣。趙長卿捏捏他的胖臉,笑,&ldo;你聽得懂麼,就傻笑。&rdo;趙長甯以為姐姐在跟他玩,于是笑的更歡。趙老太太笑,&ldo;甯哥兒好脾氣,跟卿丫頭尤其投緣。&rdo;淩氏深以為然,&ldo;他們姐弟三個,甯哥兒脾氣最好。&rdo;趙長卿道,&ldo;我也喜歡甯哥兒。甯哥兒現在就能扶着椅子站好半天,我看,再過幾個月一準兒就會走了。&rdo;趙老太太問,&ldo;蓉姐兒爬的可穩當了。&rdo;她也聽說了趙蓉不大會爬的事。淩氏笑,&ldo;這些天我着意看着她,爬的穩,就不是如甯哥兒腿上有勁兒,約摸要晚一些學走了。&rdo;趙老太太笑,&ldo;甯哥兒腿巧,現在就能立的住。有些腿笨的孩子,過了周歲不會走的也大有人在。上回滿月酒蓉姐兒不得出來見人,今次周歲酒,過了初五再擺,給他們兄妹打扮上,好生熱鬧熱鬧。&rdo;淩氏笑,&ldo;我也是這麼想的。&rdo;趙長卿道,&ldo;祖母,我再給你吹支曲子聽吧。&rdo;她現在十分有顯擺欲。趙老太太十分捧場,&ldo;好啊。&rdo;趙長卿攏共學了三支曲子,一晚上吹了好幾遍,大人們喜她天真可愛,均含笑聽了。過了中秋,淩氏給趙長卿買來畫畫的顔料,叫她好生跟蘇先生學。淩氏道,&ldo;今年家裡置了些田地,又借了你大舅家不少,待明年地裡出息了,給你買張琴,你就能跟着蘇先生學琴了。&rdo;趙長卿笑,&ldo;不必母親買,我自有法子,不出兩月,就能有琴了。&rdo;淩氏稱奇,&ldo;不拿銀子買,你哪裡來的琴?蘇先生又沒有,咱家也沒有。&rdo;趙長卿賣個關子,&ldo;現在不能說,等以後母親就知道了。&rdo;淩氏看她神神秘秘,低聲笑問,&ldo;莫不是叫你祖母給你買?&rdo;要是婆婆肯出這個銀子,淩氏也是很樂意的。對于淩氏的小心眼兒,趙長卿有些無語,搖頭,&ldo;不是。以後我再跟母親說。&rdo;待重陽節前,趙長卿去了淩二舅家。淩三姐正在跟着辛少奶奶念書,趙長卿來了,淩三姐自然要暫停功課,招待趙長卿。趙長卿打量了辛少奶奶幾眼,見此女生的斯文水秀,不過三十來歲的模樣,通身一襲青襖布裙,唯發間别一朵小小圓頭銀簪,極是素淨。趙長卿與辛少奶奶打聲招呼,見過淩二太太,略說笑幾句,表姐妹二人便去了淩三姐的屋子說話。如今,淩三姐最怕見到的人非趙長卿莫屬,淩三姐僵硬的笑道,&ldo;卿妹妹怎麼有空來了?&rdo;趙長卿笑,&ldo;我來瞧瞧表姐。&rdo;淩三姐應了兩聲,去外頭端來茶點,客氣道,&ldo;這是我家裡自己做的,妹妹嘗嘗。&rdo;趙長卿便拿塊點心細細的吃着,眼睛掃過淩三姐屋中幾案上一張長琴,笑問,&ldo;這就是姐姐的琴嗎?&rdo;&ldo;是,是啊。&rdo;淩三姐笑,&ldo;妹妹過來看看。&rdo;趙長卿踱步過去,細看是一張鑲钿填漆的蕉葉式七弦琴,雖有些古舊,亦有幽雅古拙之光。趙長卿忽就一笑,話歸正題,&ldo;姐姐想好要怎麼還我銀子麼?&rdo;淩三姐最怕趙長卿問這個,她嗫嚅道,&ldo;好妹妹,你再寬限我幾日好不好?&rdo;&ldo;要寬限到何時?&rdo;趙長卿問。淩三姐臉頰微紅,&ldo;我,我實在沒那麼多。&rdo;&ldo;有多少還多少,今日一兩,明天五錢,姐姐别令我空手而歸。&rdo;趙長卿自己就有十幾兩的壓歲錢,她不信淩三姐就沒有幾兩私房。趙長卿悠然的坐回椅中,笃定從容的品嘗着淩三姐家用點心,等着淩三姐還錢。淩三姐央求,&ldo;妹妹再寬限我幾日吧。&rdo;趙長卿冷笑,&ldo;看來姐姐是忘了我說的話!&rdo;起身就要走,淩三姐又怕她沒輕重将此事宣揚出去,連忙一把拉住趙長卿,道,&ldo;好好,你暫等等成不?我沒幾個錢。&rdo;趙長卿冷面,&ldo;有幾個還幾個!&rdo;淩三姐隻得道,&ldo;成成。&rdo;從妝台小抽屜裡拿出個巴掌大的紅木匣子,外頭還挂着把小銅鎖,淩三姐從衣襟子裡拿出把小銅鑰匙,打開來,裡面滾着幾粒碎銀子,約摸一二兩的樣子。淩三姐道,&ldo;我所有的私房都在這兒了,都給妹妹吧。妹妹也寫個收據給我。&rdo;趙長卿叫她找來小秤秤準了銀子,方接了銀子收進小荷包,很痛快的給淩三姐寫了收據,唇角一翹道,&ldo;姐姐不要把我當傻瓜耍,姐姐知道我要來,沒有不留後手的。姐姐藏的那些銀子,還是趕緊拿出來吧。不然,下個月老祖宗壽辰,姐姐另找人帶你去吧!&rdo;淩三姐臉色一黑,道,&ldo;你莫欺人太甚!&rdo;趙長卿唇角一翹,冷笑,&ldo;我欺人太甚!就是把你的借條交到府衙老爺那兒!也是你正經要還我的!你才是莫打着老賴的主意!我當初敢把首飾還你叫你充個門面,今天就不怕你不還銀子!&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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