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有自己的屋子,趙長卿高興還來不及,怎會說不好。她笑問,&ldo;母親,那什麼時候才能把西三間收拾出來。&rdo;&ldo;簡單的很,那裡面本來就是放了些老家俱而已。明天我叫白婆子帶你去瞧瞧,你看上什麼家俱,隻管收拾出來用。剩下的再規整規整,挪到哪裡去都行。&rdo;淩氏知趙長卿有些愛挑剔的贊美,先道,&ldo;你甭以為老家俱就不好了,那可都是樟木的,好的很。&rdo;趙長卿笑眯眯,&ldo;母親休想蒙我,明明是老榆木的,竟然糊弄我說是樟木的。&rdo;被趙長卿識破,淩氏&ldo;咦&rdo;了一聲,笑嗔,&ldo;哪來的這些鬼心眼兒,莫不是木頭都認得好壞?&rdo;趙長卿得意道,&ldo;每年家俱也要防蟲的,母親年年叫白嬷嬷去屋裡放驅蟲藥,我早聽白嬷嬷念叨過好幾遭了。&rdo;淩氏笑着哄她,&ldo;榆木也是好榆木啊,沒有一點點蛀壞的老家俱,由你挑着使。等你弟弟妹妹長大了,叫他們使你挑剩的東西。&rdo;趙長卿笑,&ldo;母親就是會糊弄人。&rdo;淩氏隻好道,&ldo;不隻是單給你收拾新屋子,連帶着小丫環也買一個給你做伴。不然,隻一個柳兒,是服侍你,還是服侍老太太呢?&rdo;趙長卿此方假假道,&ldo;唉呀唉呀,我也不是那樣挑剔的人哪,母親說什麼就是什麼啦。&rdo;淩氏笑罵,&ldo;便宜都給你占了,你還不挑!&rdo;趙長卿笑,&ldo;給親閨女占了,還不是咱自家的便宜麼。快别氣快别氣,生氣可就不漂亮了啊。&rdo;&ldo;如今又學了混賬話來淘氣了。&rdo;淩氏笑着戳她額角一記,道,&ldo;這幾天先收拾屋子,你也好生想想,要準備哪些東西待客。到時你列出單子來,我叫白婆子預備齊當,你再請人。&rdo;趙長卿俱都應下。淩氏是個俐落脾氣,何況閨女這是要上進了,她更是一千個支持。趙長卿随着白婆子去收拾自己的新屋子,說是給她三間,其實就兩間,因為最西面的屋子還是要用來放那些沒地放的家俱。故此,趙長卿就占了與老太太三間屋相鄰的兩間屋,一間收拾做卧室,一間收拾做小廳。趙家名貴的東西沒有,但,尋常的東西絕對不少。趙長卿還尋了個小小的書架出來,據說是不知道哪代祖宗傳下來的。趙長卿便用來放自己有限的幾本書,餘下的空當用來放些不值錢的小玩藝兒,什麼小木雕、小花燈、小籃子、小竹筒之類。知道她搬了新屋子,蘇先生送了她兩盆花草。趙長卿客氣道,&ldo;讓先生破費了。&rdo;蘇先生擺擺手,悠然一笑,&ldo;花盆是你家的,花是從你家園子裡挖的,沒花一個大子,白做人情,莫謝莫謝。&rdo;趙長卿瞅着兩盆小小碧葉花草:從她家園子裡挖的,又拿來送她。蘇先生在趙長卿屋裡轉了一圈,給她調整了幾樣擺設的位子,又将兩盆小花草擺好,摸摸她的小頭,&ldo;女孩子得學着自己收拾屋子啊。&rdo;從趙長卿的小針線簍裡拾起繡了一半的繃子,笑問,&ldo;這是要做什麼?&rdo;&ldo;是想做襪子的。&rdo;趙長卿道,&ldo;曾外祖父的壽辰在十月,他從不過壽。但是,上次他見了我,給了我一塊很好的玉,我想着做雙襪子給他做壽禮。&rdo;&ldo;這花繡的很不錯了。&rdo;蘇先生細細瞧過,道,&ldo;嗯,用的是戗針。你學的是蘇繡嗎?&rdo;&ldo;先生真是好眼力。&rdo;雖然蘇先生也懂女紅,趙長卿的針線還是在跟着老太太學,趙長卿笑,&ldo;我祖母的繡活可是正宗的蘇繡,邊城一絕。&rdo;&ldo;才學了幾個月,就能繡得這樣好了。&rdo;蘇先生自言自語道,&ldo;看來得好好教你學畫畫了。&rdo;趙長卿心下嘀咕:難道之前都是随便教的麼?腹诽了一回教學不認真的蘇先生,趙長卿跟蘇先生商量如何準備請客用的點心還有中午飯菜的事。蘇先生顯然是内裡行家,問,&ldo;這些是準備出去買現成的,還是自家準備。&rdo;趙長卿道,&ldo;我想着點心出去買現成的,飯菜自家準備吧。要是全都是自家做,柳嫂子一人來不及的。&rdo;蘇先生笑,&ldo;那點心這項就不必費心了,着人出去買六樣或是八樣都可,隻要提前将擺點心的碟盤預備出來,再準備幾樣水果就行了。至于中午飯菜,葷腥無非就是雞鴨魚肉牛羊豬兔,素的看市面上有何當季的菜蔬。關鍵是,柳嫂子哪幾樣拿手,千萬不要為圖周全做不拿手的飯菜,譬如柳嫂子燒的鯉魚真是令人難以下咽,她裹了面炸的酥脆小魚就很好吃。你也莫要求新求異求,隻要燒的好,小炒同樣出彩。&rdo;趙長卿趁熱道,&ldo;那我叫柳嫂子過來,咱們一并商量商量。&rdo;她說着就出去喊柳兒去喚人。其實趙勇常會請人到家吃酒啥的,柳嫂子在廚下也沒少預備,經過幾年的煅煉,也是中等的燒菜水準。趙長卿按着自己請的人數,先定了六冷八熱兩道湯的數量。柳嫂子驚,&ldo;姑娘,要做那許多菜啊?&rdo;趙長卿笑,&ldo;樣數多,份量少一些,尋常一盤菜的一半量就行,用小盤子盛放。涼菜可以提前做好麼,現在也壞不了。&rdo;柳嫂子這才心有餘悸的點點頭,問,&ldo;姑娘這是請什麼人哪?&rdo;也就是小戶人家的廚子敢這樣打聽主人家的事了。&ldo;一些朋友罷了。&rdo;趙長卿笑,&ldo;柳嫂子隻管全心準備着就是。像醬牛肉,白切雞,燒羊肉,頭一天做出來也沒啥,涼拌的那些,嫂子吃過早飯可以先做,幾樣小炒看着時辰預備就行了。&rdo;上輩子她絕少參加宴請,但是準備宴請經驗豐富,因為手藝好,常被派到廚房做牛做馬。趙長卿道,&ldo;我先跟你知會一聲,到時我拟了單子,你隻管按照單子上的東西去買去預備。到時讓白嬷嬷去幫你,你就放心吧。&rdo;柳嫂子聽趙長卿這樣一說,心裡也輕松下來,笑,&ldo;成,我定按時給姑娘預備出來。&rdo;趙長卿拟好單子才去跟淩氏商量,淩氏看東西隻是種類多,量并不大,加起來也就四五百錢的樣子,笑道,&ldo;可見真是會過日子了。以後做事都要這般,東西該買多少該買幾樣,自己心裡得先有數。譬如炒一盤子黃瓜,有上一斤能撐死,這時就沒必要多買。家裡過日子也是一樣,每天廚下要燒幾個菜,每樣菜買了多少,是多了還是少了,當家人心裡都得有數,日子才過得精細。像朱家,聽說他家一個雞蛋要50個大錢,唉喲,真不知這錢是花到雞身上還是花到人身上了。&rdo;淩氏借機給趙長卿灌輸些理家的觀念,免得日後被下人蒙騙。說到朱家的事,淩氏搖搖頭,很不贊同道,&ldo;老祖宗待咱們好,咱們心裡得知情。不過,他家這管家理事就差遠了,你袁大嬸子瞧着花團錦簇能說會道的一個人,這可不是給下人蒙了麼?就是皇帝家的雞蛋也沒那麼貴吧。&rdo;趙長卿道,&ldo;興許他家以前就是這個例。&rdo;淩氏将聲音放低,道,&ldo;有什麼例不例的?六房也是自住到祖宅才顯赫起來,我就不信,難道先時他家也有這個例?你莫傻了,家裡仆婢雖多少都會手裡沾些油水,可沒哪個當家主母會傻到大頭給他們吃了的?要是明知下人這樣貪主人家的錢财,主人家還沒反應,除非貪的不是自己的銀子,要不這主人家就是個傻子。&rdo;淩氏道,&ldo;你以後當家做主的可不能學他家,凡事需自己心裡有數才成。若是沒心沒肺的由着奴仆去散漫自己的銀子,金山也供不起啊。&rdo;趙長卿點點頭,悄聲問,&ldo;母親,咱家鋪子每年仰仗着朱家的皮貨生意就能賺不少錢,你說,六舅爺他家,還不得金山銀海呢?&rdo;淩氏指尖兒輕點她眉心,&ldo;莫傻了,你在老祖宗那裡但凡得什麼好的,你袁大嬸子都要酸上一酸的。真要有金山銀海,還能這麼不開眼?再說了,就算有金山銀海,難道就能揮霍無度?&rdo;淩氏說的趙長卿一愣,她向來隻将淩氏視為勢利偏心之人,不想淩氏還這般有見識。淩氏怎知趙長卿心中風起雲湧,隻一徑對女兒傳授自己的經驗,道,&ldo;我雖不是那些念過書會說很多道理的人,不過,你得記住一句話,在外頭,該顯擺的時候不能藏着,該藏的時候也不能瞎顯擺。&rdo;趙長卿問,&ldo;母親你具體說說。&rdo;&ldo;像你爹,總是瞎顯擺,前兒又借出去了三兩銀子,還不知道什麼時候還呢?這就敗家之舉!沒心沒肺!&rdo;淩氏一抖威風,不客氣的批評了丈夫一句,又說趙長卿,&ldo;像你吧,在家裡橫着走,出去就跟隻鹌鹑似的,半點不知出風頭!這叫窩裡橫!沒本事!&rdo;趙長卿嘟囔一句,&ldo;可見我是我爹親生的。&rdo;淩氏給她逗笑,忍笑嗔道,&ldo;說這些沒用的就一套一套的。如今你總算明白過來了,知道過日子不能成天窩家裡,得跟朋友走動才好。&rdo;指指單子上的東西,淩氏笑,&ldo;這些我會叫柳嫂子提前預備出來的,你去找蘇先生,商量着把請帖寫出來。我看大戶人家走動,都是先送請帖的,咱家雖平平,到底是書香門第,也别冒失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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