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氏道:&ldo;還是有些懸心。&rdo;姜戎道:&ldo;皇帝也是人,将他當人看,自然就與他親近了。&rdo;‐‐‐‐‐‐‐‐‐‐‐‐‐‐‐‐‐‐‐‐‐‐‐‐‐‐‐‐‐‐‐‐要不怎麼說外甥肖舅呢,姜戎跟顔神佑說話的時候,六郎也在東宮向米摯表達了差不多的意思了。同事多時,姜戎看米摯看得還是比較準的。米摯乘姓氏之利,做到了丞相。他也知道自己本事不高,便隻守着道理過活。心地不壞,智商隻是平常,尋常過日子夠使了,擱一群長了九條尾巴的狐狸精中間兒,真有點像弱智。但是他認為自己的道理是對的,就要去堅持。比如顔神佑,當初是事急從權,現在天下一統了,你還不回家看孩子麼?在外面蹦跶的什麼?你們夫妻倆現在把僞陳全境都掌在手裡,你還兼任着尚書令,你想做什麼?太子還隻是學習政務,都不曾被放手獨當一面,你不覺得自己很危險嗎?你還撺掇着搞女子襲爵、女人做官,搞外孫承嗣,這是要瘋啊!尤其是後面一條,嚴重地挑戰了米摯的底線。顔神佑還真就不覺得有什麼好危險的,危險是什麼?能吃麼?真要怕死她就不幹這些事兒了,老實窩在昂州,做她的公主。憑他爹對她的态度,能橫行到死。米摯見此路不通,更是為自己的學生擔心,跑去提醒六郎:&ldo;齊國涉事太多,太子當謹慎。為保全計,還是請公主還朝為佳。以免功高不賞,無法處置。&rdo;六郎心說,果然來了,含糊地道:&ldo;知道了。&rdo;見六郎渾不放在心上,米摯大急,語氣也不好了起來:&ldo;殿下貴為太子,卻無寸功,恐老臣不服。齊國連年征戰,将士歸心,魏國公受挫之時,聞說齊國出征,朝野皆安。這是賓主易位了!殿下姐弟情深,更要約束齊國,毋使生禍。&rdo;六郎如米摯所願地沉下了臉,卻說了米摯一點也不想聽的台詞:&ldo;您在懷疑我的胞姐?&rdo;對啊!可話不能這麼說,米摯便說以&ldo;秩序&rdo;,顔神佑這是違反秩序的行為,必須予以敲打。六郎道:&ldo;我家能得天下,是因為大家齊心協力,想着一起好,而不是因為内耗!窩裡鬥,就算比自家人高一頭,有意思麼?我聽說,好男兒志在四方,當心胸寬廣,丞相為何反要我猜疑骨肉?&rdo;&ldo;隻要我做得好了,就不怕自家人出彩,我沒本事時,外人都要搶我的位子了。到那個時候,顔氏真有俊彥,保我家祭祀不絕,也是肥水不落外人田。&rdo;米摯倒抽一口冷氣,勉強道:&ldo;可心有疑慮的人是不會這麼想的,殿下以為,會沒有人向齊國說這些話麼?&rdo;&ldo;那就讓他們去死好了哇。小人不是該死麼?我們自己好好的,倒要他們來将一母同胞分成兩邊兒做仇人。跟我說阿姐的壞話,都去死,跟阿姐說我的不是,我阿姐也不會讓他活。&rdo;米摯:……我怎麼看你跟你爹越來越像了啊?蒼天啊,大地啊,這口氣怎麼跟唐儀那個無賴也很像了呢?還我溫煦可敬的太子來!六郎道:&ldo;我知道丞相是一片好心,可有些事情,不是心好就可以的,還請正心。待人不以誠,反以所謂帝王心術,是流于下乘了。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往後,休要再提起。丞相聽到有人挑撥之時,還請拿出丞相的氣度來。&rdo;米摯被他臊得滿臉通紅,讪讪地退走了,回去就告了病假。六郎知道個中原因,也不點破,反随着顔肅之給米摯發了好些慰問品。‐‐‐‐‐‐‐‐‐‐‐‐‐‐‐‐‐‐‐‐‐‐‐‐‐‐‐‐‐‐‐‐顔神佑與丁号見面的時候,米摯的病假條還沒遞上來,兩人說的事情自是與米摯無關的。丁号見顔神佑來了,略問幾句一路辛苦,接着便奔向主題:&ldo;殿下,遷都之議不能緩了?&rdo;顔神佑道:&ldo;緩不了,北方那麼大呢,放那兒可惜。先生知道的,那些地方,放任下去,朝廷政令不下縣,縣下皆宗族。盯着,還能好些,不盯,就是将大好江山拱手讓人了。&rdo;丁号眉宇間有些陰郁:&ldo;北地多舊族,恐為其掣肘。&rdo;顔神佑道:&ldo;我已經讓他們拆塢堡了。還有一件事情,先生聽了必是歡喜的。&rdo;丁号強打起精神來:&ldo;哦?&rdo;顔神佑将科舉之事說與丁号,丁号聽完,陰了好多天的臉終于開晴了:&ldo;如此甚好!&rdo;顔神佑道:&ldo;先前是招徕流亡南下,如今,卻要攜帶百官等北上。&rdo;丁号贊道:&ldo;大手筆。&rdo;顔神佑複問丁号對于科舉的意見,丁号道:&ldo;想以科考替代舉薦,并不能一蹴而就。&rdo;他建議南方試行,因為之前有過考試取官的事情,比較有經驗了,群衆基礎也好。并且,要科考與舉薦并興,逐漸取代以門第論官的制度。英雄所見略同!顔神佑與丁号聊了很晚,從長安的規劃、周邊土地的處置,到新占區的管理,再到科舉的細節、石經的勘刻。丁号甚至提議:&ldo;不如由朝廷出面,官修牒譜。&rdo;說着,一挑眉。顔神佑灌了滿腦袋的電子合成音,如果不是因為讨論的内容太吸引人,她早忍不住掐死這個磕巴了。現在被他這一挑眉,整個人已經在暴發的邊緣了,為了防止自己失手弄死一個宰相,顔神佑匆忙表示贊同:&ldo;很好。我開春便上表。&rdo;丁号建議道:&ldo;不要開春,明天就做!免得他們吵吵旁的事情。嘿嘿,要不别遷都,遷都就要科考。&rdo;顔神佑道:&ldo;隻怕有人會得寸進尺,到時候還要争。&rdo;&ldo;那就更得趁着殿下在的時候與他們吵了。&rdo;你會吵架啊!不行,走,必須得走,不然非得掐死他不可!‐‐‐‐‐‐‐‐‐‐‐‐‐‐‐‐‐‐‐‐‐‐‐‐‐‐‐‐‐‐‐‐顔神佑從丁号那裡奔逃出來,第二天就上表,以&ldo;北方殘破,人才凋敝&rdo;為由,請求抽調南方部分精英北上支援,至于南方缺人,那就考試好了。霍白的戰報便是在朝廷上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送過來的,霍白親自在西邊盯着,由阿胡回來彙報。阿胡更邀楚氏兄弟去面聖,順便見一見親爹。與此同時,楚豐稱病,快馬召兩個兒子過來,活把長子給騙到了昂州。楚攸到了昂州就回不去了,顔肅之快刀斬亂麻,授他做了吏部侍郎,授霍白兼雍州刺史,拉開了第二次分紅的序幕。☆、281&iddot;第二次分紅楚攸雖然與父親、弟弟意見有了不統一的地方,一聽父親病了,還是不能坐視不管、徑回雍州。楚豐做戲做全套,連楚源一塊兒瞞住了,自己在昂州就裝病。顔肅之連禦醫都派了去,楚氏也連番遣人問候。楚府上下,皆以楚豐老病,無論主仆,都滿面愁容。楚攸一回來,就看到他爹卧病不起,再也說不出回去的話了。有些話,楚豐能講,楚攸就不能講。譬如眼下,楚豐能說&ldo;為了朝廷(其實是家族的利益),你不可以這麼荒廢時間的,去回雍州吧&rdo;,楚攸就不能說&ldo;爹,你慢慢病着,我回去當土皇帝了&rdo;。大概是父子分别太久,沒有練成心有靈犀的技能,楚豐就是不松口,楚攸隻能留下來&ldo;侍疾&rdo;。顔肅之也就&ldo;善解人意&rdo;地給楚攸調換了一下工作崗位,将他從雍州刺史給轉成了吏部侍郎。楚攸氣了個半死,又沒辦法拒絕。朝野交口稱贊,說的都是皇帝對舅家真是不錯哈。吏部,六部裡一等一的要緊差使,兵部尚且不及呢。雖然隻是個侍郎,卻是左侍郎之職,僅次于尚書。從來管人事的和管錢的都是優差,楚攸這是&ldo;由于個人家庭原因&rdo;滞留,還能得此要職,果然是顔肅之照顧表哥。楚攸心裡的苦,隻有自己知道‐‐經營了多年的根據地就這麼丢了。換一個人,楚攸還能存道&ldo;反正他也搞不定,還得我回去收拾殘局&rdo;這樣的想法。然而派去接替他的是霍白,這個問題就嚴重了。楚攸知道霍白的秉性,也知道他的手段,要是楚攸三年五載的回不去,這雍州将來如何,就要難說了。然而明面上看來,楚攸還是占了便宜的了,他隻得入宮謝恩去。照說他也是襄助西路軍,有軍功當有封賞的,朝廷卻提都沒提,反給他的弟弟楚源為侯。因霍白之功大,被顔肅之改封申國公,封戶漲了五千戶。安定便改封給楚源,食封兩千戶。楚攸便覺得這侍郎做得沒滋沒味的,見他姑媽楚氏的時候,整個人也提不起精神來。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落入楚氏的眼裡,楚氏就不喜歡他了。男人丈夫,連這麼一點擔當都沒有,楚氏自然是瞧他不起的。面上卻還是和氣地問他楚豐的&ldo;病情&rdo;,又讓他安心住下,還讓他搬取家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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