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大家都不小了,又沒有親兄弟,難道不應該與堂兄弟堂姐妹處得好些麼?不說巴結抱大腿,至少也不能讓人說脾氣古怪吧?女孩子家,被說古怪,有什麼好的?男人被說古怪都讓人不待見呢!那是什麼好話嗎?顔靜娴眼睛一轉,又看到阿萱姐妹,知道這是唐家的女孩子,能參加顔家家宴的唐家女孩子,那就是信得過的人了?又與阿萱阿蓉聊起了天兒來。顔靜媛一直靜默,顔神佑便指着顔靜娴對阿萱道:&ldo;多照看一下妹妹呀。&rdo;與顔靜媛慢慢說話。顔靜姝被閃在一邊,越發憤憤了。顔神佑見顔靜媛十分憂郁地看了顔靜娴一眼,伸出雙手食指的指尖兒,輕輕按着她的嘴角,比了個向上提的動作:&ldo;小娘子,還是笑一笑好看,别愁眉苦臉的,這世上就沒有過不去的坎兒。&rdo;顔靜姝有心嗆她,總算記起來顔神佑罵從來不輸任何人的,才偃旗息鼓。接風的家宴,無非是各叙别情。酒酣歌罷,便即安歇。楚氏自攜孫子孫女兒住在州府,顔神佑将她領往單辟的院落内。楚氏道:&ldo;她們三個,也是初來乍到,都跟着我住罷。&rdo;顔神佑笑道:&ldo;這也使得,橫豎地方大。&rdo;姜氏卻去送蔣氏,交姜雲帶着去建安坊姜宅安置。看着安放行李的時候,楚氏對顔神佑道:&ldo;上了年紀了,覺少,讓她們先睡罷,你陪我說說話。&rdo;顔神佑道:&ldo;好,我也想跟阿婆說話呢。&rdo;‐‐‐‐‐‐‐‐‐‐‐‐‐‐‐‐‐‐‐‐‐‐‐‐‐‐‐‐‐‐‐‐楚氏問顔神佑的第一句話就是:&ldo;這新城的藍圖,你還記得幾分?&rdo;顔神佑道:&ldo;都記得。&rdo;&ldo;畫來我看。&rdo;顔神佑要尋紙筆,楚氏那裡已有了備好了。顔神佑提筆就畫,沒有墨線,直線也劃得挺直。楚氏看了半晌,笑了,真是很好的布局啊!顔神佑莫名其妙,讓畫圖,畫完了,又啥都不說,再一看,扔火盆兒裡燒了!楚氏認真地看着她,道:&ldo;你兄弟們還小,你可要争氣呀。&rdo;顔神佑道:&ldo;隻要阿婆不嫌我多事。&rdo;楚氏道:&ldo;我這麼些兒孫,雖沒有蠢材,可庸材也不少。已經長大的都沒什麼指望啦,六郎又小。你記着,婦人未必軟弱可欺。&rdo;顔神佑理所當然地一點頭:&ldo;本來就是啊。&rdo;楚氏道:&ldo;什麼禮法規矩,有人跟你提起,都不要去理會他。&rdo;&ldo;呃?&rdo;楚氏倒不賣關子不打機鋒,對顔神佑道:&ldo;你是女孩兒家,做了男兒的事,道學先生湧進來,難免要拿你開刀,以證他們之能。&rdo;顔神佑笑道:&ldo;他們有刀?&rdo;楚氏點頭。顔神佑道:&ldo;我的刀已經殺了許多人了。&rdo;楚氏道:&ldo;你知道便好。&rdo;顔神佑道:&ldo;是。&rdo;楚氏這才問起山璞來:&ldo;他們何時出孝?&rdo;顔神佑低下頭,小聲道:&ldo;年前。&rdo;楚氏道:&ldo;定親的事情,年前且不急,總要到三月才好。不可這麼着急忙慌的,倒顯得是上趕着去的。&rdo;&ldo;哎。&rdo;&ldo;李彥,是怎麼一回事?&rdo;&ldo;到現在也不讓六郎正經喊師傅呢。&rdo;&ldo;意料之中。他要是這麼好遊說,就不是李彥了。且等等罷。你阿爹……&rdo;顔神佑擡頭:&ldo;呃?&rdo;&ldo;可曾宣揚過不臣之心?&rdo;顔神佑搖頭:&ldo;這怎麼會呢?阿爹總是忠于今上的。&rdo;楚氏微笑道:&ldo;這樣最好!一以貫之,李彥可用。&rdo;顔神佑心頭一跳,對楚氏道:&ldo;丁先生卻有些躁動,一直鼓動阿爹自保。&rdo;楚氏淡淡地道:&ldo;不是自立麼?&rdo;顔神佑吓到了,楚氏道:&ldo;這種事,不能自己說,人心卻可用。我放心啦。&rdo;作者有話要說:【1】這是唐詩啦,形容的是長安城。捂臉。☆、166&iddot;最後的面試姜氏将母親送出大門外,親自扶上車,蔣氏拍拍她的手:&ldo;趕緊回去。&rdo;雖是主客有别,也不好為了送娘家媽,就把婆婆給扔家裡的。姜氏微一笑:&ldo;我看阿娘上車了,再去送送四娘。&rdo;蔣氏颔首道:&ldo;這倒是了。我回去收拾收拾,尋個日子,也好給親家下個帖子。&rdo;姜氏笑道:&ldo;好。&rdo;蔣氏見女兒開心,心裡也是歡喜的,還是叮囑道:&ldo;外頭冷,我不多說了。&rdo;姜氏見她面上帶着倦容,知道母親這幾年身體不好,不敢多說話,讓蔣氏快些回去休息。自己卻對蔣氏的侍女再三叮囑:&ldo;都照着阿娘平素的習慣放的東西,隻要用得着的,都有,一時找不到了也别急。短少了什麼,使人來給我遞個話,我使人送過去。&rdo;蔣氏在車裡道:&ldo;好啦,你這些都還是我教的,你現在便白囑咐起來了,快去送送他四嬸兒,回去侍奉你阿家。&rdo;姜氏這才住了口,回頭一看郁氏,郁氏正沖她笑。姜氏不好意思地道:&ldo;叫四娘看笑話了。&rdo;郁氏道:&ldo;二娘這是哪裡的話?都是一樣的。&rdo;姜氏便問郁氏:&ldo;四娘明日是用過早飯再過來,還是我給你照着喜好備一份兒?&rdo;平日裡,姜氏與郁氏雖也經常走動串門子,玩耍得很投脾氣。如今楚氏來了,卻又不同。住得這般近了,斷沒有兒媳婦不去看婆婆的道理,尤其明天是楚氏過來的頭一個早晨。郁氏笑道:&ldo;那可得麻煩二娘了,不但是我,保不齊這一家子都要過來蹭飯呢。&rdo;姜氏笑道:&ldo;那可好,人多了可熱鬧呢。六娘呢?&rdo;郁氏道:&ldo;她也過來。&rdo;一眨眼,六娘已經四歲了,隻是年紀還小,進了冬天便有些發熱,今日便沒有過來。兩人又說了幾句兒女經,顔淵之已經跟他二哥道完别了,過來道:&ldo;明天還要過來的,現在便回罷,别耽誤了功夫。&rdo;郁氏嗔着瞪了他一眼,也沒說不走,擰過臉去跟姜氏道别。顔肅之夫婦送完了這一撥人,再去見楚氏的時候,顔神佑已經跟楚氏把話都說完了。祖孫倆正偎在一起烤火呢,楚氏因見火盆裡亦焚着些香料,觸動心思,說起自己少時:&ldo;我阿婆最會調香,不止味道,做出來的樣子也精緻……&rdo;顔肅之夫婦來了,楚氏便住了口,将他們倆細細打量了一番,道:&ldo;很好!&rdo;顔神佑起身,等楚氏說完了話,才跟父母問好,顔肅之點頭道:&ldo;你坐吧,陪你阿婆聊什麼呢?&rdo;顔神佑道:&ldo;說說新城。&rdo;顔肅之便請教楚氏有何見解,楚氏道:&ldo;很好,就是偏僻了些。&rdo;顔肅之道:&ldo;新建這麼大個城,總不好在人煙過于密集處,當時選的是荒地,周圍自然有些荒涼,如今已經好了很多了。兒放開了讓他們墾荒,不重稅,不加租,再過三、五年,必是繁華之年在了!&rdo;顔神佑嘴角直抽,也許顔肅之沒有發現,他的口氣,帶着那麼一點點炫耀,又有那麼一點點得瑟,還挺着胸脯,十分自豪的樣子。活似個倒數第一的學渣,忽然間打通了仁督二脈,一下子成了個正數第一的學霸,抱着新出的成績單過來給家長簽字。顔神佑能看出來的,楚氏自然也看出來了。到了昂州之後,楚氏的心便比在京城時輕松很多,也不那麼抑郁了,居然很輕快地笑了起來。笑得顔肅之臉上一紅,兩隻手在袖子裡撚了撚,有點尴尬了。楚氏也沒讓他尴尬太久,隻是輕聲說:&ldo;你隻看昂州一地?是經營得很好,隻要你有心,本事你是不缺的。萬丈高樓平地起,又有甚難處?&rdo;顔肅之凝神一想,略帶一點遲疑地道:&ldo;阿娘是說……昂州偏僻了?&rdo;昂州偏僻是公認的,連顔神佑都能想到,楚氏這麼說,肯定不是嫌棄到了這麼個偏僻的地方來,而是……大有深意。隻是楚氏給顔肅之的心理陰影略大,他在回答的時候,都帶了那麼一點不确定。顔神佑已經懷疑上了:【難道?不會吧?這思想同步得也太快了!不過仔細一想,如果是這位女王大人說,昂州離争霸戰場太遠,出兵奪天下不方便。好像根本沒有一點違和感啊!】果然,楚氏緩緩地點了點頭,表情是大家都能看明白的&ldo;欣慰&rdo;。在她眼裡,姜氏或者還有些懵懂,這也好理解,姜氏畢竟本質上還是個内宅婦人。而顔神佑的表情,雖然已經能掩飾得很好了,楚氏上還是能夠讀出&ldo;震驚&rdo;,那種瞳孔微縮、身體略僵硬的震憾。至于顔肅之,這種略帶遲疑,卻又透出一點點敬畏的表情,雖然不能讓楚氏給他打個滿分,也是個優秀了。随着這個動作的做出,顔氏父女的表情動作都定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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