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虎翼不出聲了。他看看書房的窗子,透出來柔和的燈光,除此之外,站在這裡是什麼也看不到的,不知道裡面怎麼樣了……陶骧進了書房把帽子摘了。他這間書房通風很好,這個時候,涼風習習的,走進來時的那一身燥熱很快便消失殆盡。靜漪趴在書桌上睡着了,手裡還握着毛筆。他走近些看,發現信已經寫好了一些,放在一旁,厚厚的一沓子。他看看,最上面一封是寫給杜氏的……字迹極清秀,也虧她耐煩,這蠅頭小楷一筆一劃地去寫。胳膊下壓着的這封不知是寫給誰的,毛筆按在紙上,墨迹洇了一團……他從她手中抽了下毛筆。靜漪被驚動,轉了個方向。陶骧站在一旁,以為她這就醒了,不想她仍伏在那裡。他将毛筆搭在硯台邊。她月白色的紗袍衣領很緊。背對着他,看到她雪白的頸子露出一截,有好幾個紅色的疙瘩。她似是睡的不舒服,伸手抓了下頸後,手上的墨漬就沾在皮膚和衣領上了……陶骧伸手過來,敲了敲桌案。花梨桌面,敲幾下,铮铮然有聲。她卻不動。他正要再敲,她忽的坐直了,半睜開眼,揉着,揉的臉上又蹭了墨漬。他看着她睜大了眼,看清楚是他,仿佛很懊惱,手扶了下額頭……臉就紅了。她掩飾地看了看座鐘,問道:“吃過晚飯了?”他說:“沒有。我回來換衣服的。”“不在家吃飯?”靜漪頭腦還沒完全清醒,這樣看到陶骧,有點發蒙,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問。看他是無可無不可的樣子,說:“奶奶讓我這幾天不用過去,讓廚房送飯來的……也到時候了,我去說一下,加幾個菜。”陶骧看她又抹了下額頭,說:“好。”“那好,我去同張媽說。”靜漪站起來。低頭看到桌上的信箋被墨漬洇濕了一塊,便團了下,收在一旁,“這封是給二哥和二嫂的信,你要不要附上幾句話?”“你替我問候就好。”陶骧說。靜漪點頭。反正她每封信的末尾,也都這麼說的。她剛要将信紙和信封收了,就看陶骧從桌上把那塊濕毛巾拿起來遞給了她。她看了下手上,原來是沾了墨。她接了毛巾,去一旁的水盆裡洗了手,聽陶骧問道:“爾宜說你有事找我?”靜漪一頓,恍然,道:“是呢。你還記得我同你講過,想替爾宜和她的同學們辦個畢業舞會的事?”陶骧抽了支煙出來,聽她說,點點頭。“原本想畢業式結束就辦的,事情太多就耽擱了。八妹還記得,況且也同明同學說過,雖是小事,失信于人畢竟不好。我想同你商議,是不是小小地辦個舞會,或者天氣這麼熱,納涼遊園也好,不拘什麼形式,讓她們同學聚一聚,也是慶祝她們從此獲得一個新的開始的意思……你覺得呢?”靜漪和緩地說着,看着陶骧。陶骧也在望着她,目光也說不出蘊着什麼,讓她有一點點緊張……她又問:“是不是時機不合适?或者我想的簡單了些……若是這陣子不便,或許定下一個時間來,也不至讓八妹失望。”陶骧看她。她措辭頗為得體,言語間也有些小心翼翼。要說的話,都一點點地逐步推進。聽上去,他并沒有非要拒絕的理由。“就照你的意思吧。時間你來定。地方嗎,可以去七号。”他說。靜漪聽他痛快地答應,有些出乎意料。而且他開口便提了七号,那也的确是個适合的地方,“我也考慮到父親也許并不贊成這些,在家中辦,父親雖然不管這些小事,恐怕會有不快……那裡方便嘛?我是說,隻需要一個大一點的舞廳……”“你去看看,哪一處合用,需要怎麼樣,交待給他們辦就是了。”陶骧坐下來,隔了桌案,看着靜漪。靜漪的心思完全都在他們正在讨論的這件事上,點着頭說:“那好。我來定。”“這些小事,你拿主意就行。”陶骧彈了下煙灰。“這可不是小事……還有一件重要的事,八妹那邊的都是女同學,我想邀請岑參謀他們來。你同意嘛?他們有沒有時間?”靜漪問。陶骧又彈了下煙灰,皺皺眉,但是臉上并無不悅之色。靜漪便說:“你懂我的意思嗎?”“難道還要他們來陪着跳舞?那不如從空軍調人來。”陶骧說。“不是!不要空軍的。”靜漪過來,扶了桌案,說:“他們……就岑參謀他們吧。從你身邊的人挑。”陶骧看了她一會兒,說:“讓高英拿花名冊來。”“好。”靜漪想這樣反而更好。她有什麼事,也可以問問岑高英的。“那就這樣。”陶骧說。靜漪點着頭。“今晚我不回來。明天去駱家祝壽,我會直接過去。你陪母親出門,凡事仔細些。”陶骧說。“我明白。”靜漪又點頭。陶骧同她說這些,從來條理清楚的。交待的如此清楚,又像是公事交接一般。“那我先出去。”她拿好了信,先離開,替他将門關了。陶骧靜靜地坐在那裡,把這支煙抽完。桌上有幾團信紙,大約都是她寫的不對了,團了扔在一旁的。至深至淺的痕(六)更新時間:2013-6-2519:02:14本章字數:3478他拿了一團過來,展開,密密的已經寫了将近一頁紙——她的字的确清秀,這樣看起來,如她的人在紙上行走述說一般……說着在南京時候愉悅的瞬間,好吃好玩兒的東西,還有歸途中的趣事。就連飛機在西安經停的時候,她吃的好吃的白吉馍也要和雅媚提一提……他将信紙放下來,沒有去動其它幾團。信紙是她在北平時定制的那款。很漂亮的紙,暗紋是梅花圖案的……看樣子,她還真的是很喜歡梅花。他又點了支煙。桌上電話響了,他接起來,同時聽到外面一聲驚呼“小姐,你的臉”——他握了聽筒,說:“我是陶骧,請講。”外面靜漪被秋薇這一嚷嚷,吓了一跳,說:“你嚷什麼。”秋薇忙壓低了聲音說:“小姐你臉上沾了臭墨汁子!甾”靜漪正在外面等着張媽來她好吩咐張媽準備晚飯,被秋薇一說,就近攬了個玻璃相框來,一看,果然,額頭、腮上,都有墨痕……她呆了下,說:“張媽上來,你告訴她,晚飯姑爺在家用……我去洗洗臉。”還好屋子裡沒有旁人了,她這狼狽樣很好混過去。定是額頭上沁了汗,手上沾的墨才弄的到處是拖。她仔細地洗了臉,水池裡的水被洗成了淺灰色……想剛剛陶骧那樣看着她,她臉上就一片污漬。當真是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吧。她聽到敲門聲,忙擦幹臉。出來時,卧室門剛巧被陶骧推開。她看他已經換好了衣服,怔了下,就聽他說:“晚飯不能吃了,我得馬上走。”“都這個時候了,多少吃一點吧,不然晚上……”靜漪輕聲說着,就見陶骧轉了身。她跟出來。陶骧邊走邊說:“我回司令部去吃。”靜漪知道自己不便問也不便阻攔,隻跟着一同下來。此時恰好陶老夫人那邊讓銀萱來送水果。陶骧看看,是新鮮的荔枝,就知道這是白家讓送來的了。他銀萱回去說謝謝老太太。等她走了,他才要離開。靜漪看他走的急了些,讓張媽包了一大袋荔枝,還有一袋子點心,交給圖虎翼帶上。“謝謝七少奶奶。昨晚上回去,七少開會到半夜,也沒吃什麼……七少忙起來真是不顧身體的。”圖虎翼拎起荔枝和點心來。“阿圖!”馬行健在前面喊他,“快!”圖虎翼急忙跑了。靜漪臉上的水漬被風吹幹了,有點皲裂的疼痛……回去看看,張媽帶着月兒在擺桌。一桌子的菜,倒都是陶骧平日愛吃的……她坐下來。“七少爺愛吃荔枝,少奶奶記得?”張媽微笑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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