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柳清歡道出疑問,想了想又問道:“你怎知引渡人的事?”
那人輕飄飄地懸在半空中,身體就像完全由黑霧組成,露出的唯有一雙暗紅血目。
“嗬嗬嗬嗬”對方發出低啞的笑聲:“這條船,不就是引渡人的标志嗎,
你可以稱呼吾為河圖,整個迷津之河都是我的領地!”
柳清歡不由側目,左看右看,這人雖然給人一種既強大又神秘的感覺,從洩露出來的威壓來看,修為也不比他低,但迷津之主?
對方高高在上,一副俯瞰衆生的威凜模樣:“引渡人,念你初次到來,吾且将規矩告知于你,迷津之上魑魅魍魉衆多,若想平安行走,就要……”
一個意味深長的停頓,柳清歡卻聽明白了,不由升起一種既荒缪又好笑的感覺,對方裝得再高深莫測,說的話卻大有“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的意味,跑來收“買路财”了。
“你想要什麼?”
河圖擡起霧氣缭繞的手,指着船艙道:“你艙裡那隻死魂。”
柳清歡面色一冷:“你既知我是引渡人,渡死魂過迷津就是我的職責,所以怎麼敢提出如此無理的要求!”
“哈哈哈,果然是新來的!”河圖縱聲笑道:“你以為你想渡就能渡嗎,那些死魂本就該魂飛魄散,能真正走出迷津的十中無一,就像你船上那個,現在大概也快散了吧?”
柳清歡回頭,未幸的魂體現在已淡薄得像一張紙,的确快散了。
他不由暗自歎息,道:“那又如何,我既擔了這份職責,便要護他到最後。想讓我把他交出來,不可能!”
“啧啧你這人怎地如此榆木腦袋!”河圖不滿地道:“隻需要将他給我,我就保你在迷津之上的平安,如此劃算的買賣你都不做?更何況,忘失城裡死魂那麼多,你少渡一個兩個,也無關大礙。”
柳清歡冷笑一聲,失去與此人對話的興緻,千秋輪回筆在手中緩緩轉動,道:“若隻有這事,那你可以走了,或者你想與我打一場?”
雙方談崩,多說無益,河圖血目中射出寸長紅芒,連道了三聲好好好:“何用我出手,等你過得了……岸再說吧!”
他發出一陣陰笑,一邊往後退去,全身的黑霧如水一般化開,很快便隐沒不見。
“就這麼走了?”
柳清歡大為意外,他都已蓄勢待發準備出手了,對方卻掉頭走了?
“過得了,什麼岸?”
柳清歡又想起臨走前河圖口中含糊的話語,不由疑惑地往前望去:大霧茫茫,哪裡無岸。
沉吟半晌,不得結果,他便重新坐回船頭,隻暗暗提高了警惕。
玄舟繼續前行,艙内的未幸再一次清醒過來,隻是經過重重幻境折磨,萎靡了不少,即使清醒着也沒發出半點聲響。
不知從何時起,彌漫在船身周圍的霧氣顔色越來越深,從灰藍逐漸變為黑藍,而從未響起的流水聲也出現了,嘩啦啦響在耳邊。
玄舟兩側漸漸出現龐大的黑影,霧氣突然散去,露出岸邊風景,卻是人間煙火,男女老少穿梭其中,一片和平盛世景象。
柳清歡微微皺起眉,有些迷茫地看着這一切,思索着其代表的含義——此為迷津,不大可能有無緣無故之事出現。
船行速度在這裡突然變得極其緩慢,悠悠然然飄然往前,也讓岸上發生的一切極為清晰地落入柳清歡眼中。
很快,他便發現端倪,那岸上的時間比正常時間快很多,前一刻還垂垂老去的老人,下一刻就成為滿地亂跑的嬰孩;上一世慘死于刀下的人,這一世卻再次與仇人的轉世相遇并結成一對怨偶,終日打罵不休。
一幕幕悲歡離合就在岸上上演着,生生死死,恩怨難斷,即使是輪回之後,依然要還過去所欠下的債,直到最終了結因果,彼此才能兩不相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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