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大驚。隻見楊廣披挂整齊,施施然走了進來。身側,跟随一位瘦高、長臉、長須的文士模樣的人,李靖猜想他就是當朝宰相、大帥府行軍長史高颎。随後,是手按劍柄的來護兒。
韓擒虎、賀若弼等人見了,都收了兵器,趕緊行軍禮,口稱“參見晉王殿下”。楊廣沒理會他們,過去扶起陳叔寶,溫言道:“你好歹也是一國之主,雖亡國,但不至于向一将軍跪拜。賀若弼,你不過一公卿,大國之主豈能向你投降?你眼裡還有本王嗎?”
賀若弼一見晉王,顧不得争功,吓得大氣都不敢出,趕緊跪下道:“末将豈敢僭越?還請晉王責罰。”
楊廣對高颎道:“高仆射,即刻傳令:将軍賀若弼違抗軍令,無帥令私自出兵先行決戰,緻我大隋損兵數萬,又口出狂言,犯上作亂。帥令:即刻解除賀若弼所有兵權,收繳兵符,部下交由行軍總管來護兒指揮;即刻收押賀若弼,上囚車,随班師大軍回朝後再交有司審理。”
這道帥令連韓擒虎都始料未及。賀若弼求勝建功心切,發大軍渡江,與自己争功,确實氣人,但他數年來兢兢業業,這半個多月來日夜苦戰,雙目紅腫,腳步虛浮,晉王卻一令勾銷所有功績,還要收押法辦,的确令人心寒。然而,楊廣為人刻薄,帥令既下,宰相都不敢違拗。
賀若弼一言不發,眼中一片死灰。取了兵符解了佩劍交給來護兒,伸出雙手任由兵士綁縛,頭也不回地随兵士出去了。
楊廣在處置賀若弼時,眼睛卻一直盯着張麗華,直把這絕色美人看得面紅心跳。賀若弼走後,楊廣命來護兒派人将陳叔寶和孔貴妃送上騾車并派銳士二百看護,獨留張麗華,不顧衆将士的面,伸手去握她柔荑小手,溫言道:“久聞你是江南第一美人,依本王看,實為宇内第一美人。不如跟了本王罷。”
張麗華盈盈下拜,笑靥如花,雖未說話,但那流轉的眼波已讓楊廣渾身酥麻。
高颎面色凝重,抱拳道:“臣有話敬告晉王,此女斷不可留!”
楊廣一愕。高颎雖為元帥府長史,但戰事結束,他仍然是當朝宰相,自己隻是晉王,連太子都不是,惹惱了左仆射,在父皇那裡參他,太子再借機收拾他,可不是鬧着玩的。于是強笑道:“高仆射有何明示?”
高颎道:“南朝之所以敗,敗在朝政荒蕪,空有天下錢糧之地,陳主卻沉迷聲色、任用奸佞。女有張麗華、孔貴嫔之流,男有施文慶、沈客卿之輩,欺主惑上,勾結宵小,禍亂朝綱。昔年姜太公蒙面斬妲己,今日豈能留下張麗華!”
楊廣臉色青一塊紫一塊,但又發作不得。良久,他才對來護兒道:“古人雲:‘無德不報’,高仆射所論甚為高妙,将來我必設法回報高公!來将軍,就按高仆射所請,傳帥令:今日立斬張麗華、孔貴嫔、施文慶、沈客卿等僞陳佞人,枭首青溪,以謝江南百姓。”
來護兒當即執行。張麗華聞聽,花容失色,癱倒在地,被兩名衛士擡出去了,留下一灘冒着熱氣的便溺。
楊廣此時極恨高颎,但又不能對他發作,轉身對韓擒虎道:“韓總管首先入城,擒獲陳叔寶,居第一功,待本王回京後再上複父皇為你請功。”
經曆剛才的事,韓擒虎手心都在冒汗。他上前行禮說道:“禀晉王殿下,末将微功,全仗大帥指揮得當,僥幸入城而已。若無大帥各方調度,末将莫說攻入建康,恐怕接近淮水都難。”
楊廣大為受用,笑道:“現在韓總管明白本王用心了?若不将你所轄兵馬調給賀若弼,僞陳主力怎會被牢牢牽制?不過,建康城高且厚,防衛也算嚴密,韓公是如何不折損人馬進城的?”
韓擒虎想借機讓李靖因功受獎,再不濟也會化解前嫌。于是一把拉過李靖:“靖兒,參見晉王。”
李靖隻得行了軍禮:“衛士李靖,拜參晉王、大元帥。”
楊廣一愣。李靖之前的形貌他還記得,畢竟是個半大少年,如今李靖已長得英姿魁偉,比他還高了一頭。他嗯了一聲,問韓擒虎:“韓公将過程詳細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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