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大明本土的風俗來說,若是沒有大事,那衙門前的登聞鼓是決計敲不起來的。
約莫是一年多以前吧,有個交了費但是吃不了苦的學生,非要吵嚷着退錢,你說你不學你走就是了,還退錢,退給了你,開了這個口子,日後武當得多出多少的糾紛來。
于是便鬧到了衙門上去,結果就是連知縣的臉都沒見着,人家直接就給判了。
那時候李玄一才曉得,像是什麼經濟糾紛啦、不嚴重的鬥毆啦乃至于土地糾紛之類的,壓根兒就沒有上堂的機會,直接去本地轉運司或者通政司之類的衙門解決,能敲響那面鼓的,一定是有着天大的冤情才行,不然就屬于浪費大人們的資源,是要吃闆子的。
所以那一鼓作響,加上本來就是要去尋找衙門庇佑,李玄一一邊和喬峰解釋着,一邊帶着他跟随衆人,也朝着喊冤的方向擠了過去。
“咱們先能看看本地父母官的水平也是好,知道他是個聰明的還是昏庸的,一會兒才好說話。”
喬峰以前是一幫之主,那丐幫本就是個難登大雅之堂的組織,所以少有和大人們接觸的機會。
如今有着這般熱鬧可看,他倒是顯得頗為感興趣,低聲道:
“賢弟說得極是,若是遇到個聰明的,咱們交涉起來倒也方便了許多。”
“大哥錯了,聰明的老爺才不好辦呢。”
“這是何意?”
兩人已經擠到了縣衙大門外邊,此時趕來的和之前一樣,大多都是些婦人女子,他們兩個男人在這裡頭,當真是顯眼得很。
“不許抓哎呀那裡不行輕點!”
從大門到大堂十幾步的距離,李玄一不知道被多少隻手給摸過了,饒是他李道長道心堅挺,也不由得失了絲魂。
“若是聰明的官兒,哪裡會願意管咱們的這些俗事?若是可以,定是在合情合規的情況下就把咱們給搪塞了,咱還找不到他的不是,要是心更狠一些的,說不準直接把咱兄弟兩個交出去,等那肥婆殺了人,再出面緝拿兇手,這樣一來,便是有了政績。”
“那,那要是昏庸的便好了?”
“昏庸的也不見得有多好,但至少腦子笨,聰明的壞人和愚鈍的壞人,自然是愚鈍的好交往些。”
喬大俠行事隻講什麼‘光明磊落’和‘問心無愧’,天下間的事隻分黑白對錯,壓根兒不懂得什麼亦正亦邪。
聽到這般言語,輕輕搖了搖頭,伸手打開了自己屁股上的巴掌,不再言語。
不多時,一群差人便提着殺威棒跑了進來,各自分左右站好,隻是觀她們的模樣,有一個算一個,竟然都是女人。
穿着男人的衣裳,但确确實實是女人。
我大明何時這麼進步了?
要知道,眼下可是在龍興之地、是長安和洛陽的中間,更是在裹腳之風最為盛行的時候!
今日在街上遇到的女子就已經是非常大膽了,眼下竟有女人入衙門當差,饒是他李玄一腦袋轉得快,此時也有些迷糊了。
喬峰低聲道:“怕是因為此地男多女少,缺了許多出力氣的人。”
又見從後堂不慌不忙地踱步出來一人,他身穿官服,頭戴雙翅烏紗,看樣子該是本地主官了,不過這位主官,确實是一位長胡子的男人。
他打了個呵欠,人還沒入座呢,那驚堂木便拍得作響:
“何人鳴鼓?何人喊冤?”
“大人!小人有冤,小人有冤!”
一個中年模樣的男人,有些慌張地摔倒了堂中,他連忙起身跪直,‘咚咚咚’就是三個響頭先磕了下去,起身說話的時候,額間已經是通紅一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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