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陽郡,宛縣。
此地曾為楚邑,後被白起攻下置郡縣。宛縣以鑄銅冶鐵聞名,當地有諸多卝人鐵官和大匠。昔日昭王曾言:吾聞楚之鐵劍利而倡優拙。夫鐵劍利則士勇,倡優拙則思慮遠。夫以遠思慮而禦勇士,恐楚圖秦也!
秦始皇正坐于石亭,神情坦然淡漠。哪怕從皇帝變成了反賊,可感受着年輕身體的活力,還是相當欣喜的。
這不就是變相的長生?!
他的身體一年不如一年,處理朝政時也無年輕的精力。每日湯藥不絕,也難抵歲月流逝……不論他是否接受,現狀就是如此。與其長籲短歎,倒不如學會享受。
“現在條件簡陋隻能吃些粟飯,秦君可勿要嫌棄。”項纏端着食盒,笑呵呵的走上前來,擡手道:“秦君這半年來受苦了,等回會稽再設宴以飨秦君!”
“善。”
“額?”
項伯皺了皺眉。
還真如張良所言,飽受毒打的秦甘性情轉變許多。像先前秦甘可都是狼吞虎咽,哪會像現在這樣細嚼慢咽。言行舉止透着股貴氣,不像去骊山當苦力的,反倒是像去享受的。
項纏特地問過随行的黥布等刑徒,确認沒有救錯人。秦甘當刑徒時也沒這樣,自從被救出醒來後好似變了個人。醫師也看過,說是并無大礙。
“亞父,亞父!”
“嗯?”
秦始皇蹙眉看了過去。
來的是位布衣佩劍少年,身姿挺拔壯碩,已經蓄有短須。五官棱角分明,劍眉豎立。最為獨特的是生有重瞳,來至面前後便連忙作揖。
“你是籍兒?又長高了。”
秦始皇則是點頭示意。
他在路上時,基本就已問清楚。項燕有三子,長子随項燕戰死,次子項梁被生擒。為求自保,暫時投靠于秦國。後來在栎陽犯了事,靠關系被救出。還有就是老三項纏,他是早早逃至下邳。恰好和張良相熟,也是張良幫着他藏匿。
至于項籍則是長子所生,是項梁拼死掩護被族人救出去的。當初為救項梁,秦甘在幕後可是出謀劃策。再加上對項籍照顧,便拜他為亞父。
項籍天生神力,勇武過人。在江東吳縣有着赫赫威名,相傳是力能扛鼎。而秦甘親自教導他習文練武,結果項籍都不肯學,揚言要學就學萬人敵。秦甘就教了他些兵法,剛開始還挺好,沒曾想很快又不肯學……
好在秦甘擅長些工匠手段,項籍也是覺得相當有趣,便都跟在秦甘屁股後面。寓教于樂,項籍心甘情願的拜秦甘為亞父。拜父之時,秦甘還為他賜字羽……
“亞父傷勢可恢複好了?”
“嗯。”
項籍滿臉怒意,“吾本欲跟着同去救亞父,殺了那些秦狗。沒想到季父不許,讓吾留在此地接應。若是吾去,必能殺得他們片甲不留!”
望着他小小年紀卻如此狂妄,秦始皇隻覺得可笑。這回能逃出來,純屬他們運氣好。個人勇武在大兵團作戰面前,不值一提。諸侯任俠不計其數,可在秦國大軍面前也就隻有逃命的份。從此子的見解來看,今後撐死當個沖鋒陷陣的将軍。
“你很能打嗎?”
“還行。”
“你會打又有何用?”秦始皇忍不住搖頭,教訓道:“若欲成就大事,還需謹慎謀劃。以你的性子若是去了,恐怕隻會惹是生非。此次主要是救吾出骊山,隻來了幾十人。而關中秦軍以萬計,如何能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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