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筆,他正當想着溫庭看到這個批示,是不是又要将此怪在韓溯頭上。這時,内侍來禀:“韓太傅求見。”蕭縱“嗯”了一聲,着内侍将韓溯引去禦花園等候,自己起身轉到屏風後面。随侍宦官就見皇帝的一身行頭,從裡到外一樣一樣往屏風上挂,他們剛要近前去伺候,屏風後傳出一聲低喝:“退下!”此時正值初夏,禦花園鏡湖碧波微蕩,蓮葉浮水,小荷剛露,清涼的風裡彌散着淡淡荷香,竹軒遊廊錯落蜿蜒。韓溯站在廊裡,看着湖面,眉峰微蹙。他今日是有要緊事面聖,卻被打發到此處等,這個地方鳥語花香,怎麼看都不合适商議國政。過了一會兒,蕭縱的身影飄飄然順着浮水遊廊自湖對岸走來,衣袂随風,長發輕揚,襯着滿湖青蓮,溫文風雅。韓溯有些愣神,他沒想到會等到這樣一個輕衣便袍,發不束冠,儒氣十足的天子,眼角頓時抽了抽。自從那日蕭縱大殿發火之後,他一直在期待天子能更有長進,最好手腕雷霆,一蕩滿朝濁氣。可他的這個美好願望沒在心中長牢,就被蕭縱此時的一身行頭給撲滅了。“臣叩見陛下。”韓溯木着臉躬身。“太傅不必多禮。”蕭縱伸手,親近地扶了一把,韓溯僵着臉,後退一步,畢恭畢敬道:“臣不敢。”手滞在半空裡,蕭縱輕笑:“太傅還是一樣拘謹,你是朕的夫子……雖然沒教導朕多長時日,有道是一日為師終生為師,今日朕換下龍袍,挑在如此好景之地見你,就是希望你能撇開君臣倫常,與朕叙一叙師生情誼。”不顧韓溯泛黑的臉色,又去攜他的手,“你在朕面前,來來去去都是那幾句刻闆話,朕聽着乏味。”韓溯掀了掀眼皮,面無表情地看了一臉愉悅的蕭縱片刻,低下頭不緊不慢往寬袖裡掏了掏,掏出一樣金燦燦的物件,在蕭縱眼前晃了晃,滿意地看着天子面色一呆,終于不再抓着他不放。那金光晃眼,晃得皇帝無比郁悶的東西,是條鞭子。冰蠶絲絞金絲,九股擰成,堅韌無比。那是蕭縱親賜給他打昏君誅佞臣的信物。去年年底,韓溯在大明殿上仰起頭望見龍袍加身的新帝,沒法不去想十年前十四皇子對他的種種輕薄言行。他很糾結,十四歲尚且那樣荒唐,十年之後,貴為天子,還不知道是副什麼德行,又會做出些什麼讓他憤慨。他當下決定——辭官。回到太傅府,當晚就寫折子請辭,寫了一半,新帝深夜親臨。那時的情形韓溯至今記憶猶新,新帝蕭縱負手在他面前,氣韻溫雅,卻掩不住帝王風範,神色溫文,開口卻嘟咄咄逼人,天子說:“權臣當道,朝堂烏煙瘴氣,諸王恃強,天下民心不安。韓溯,你讀了二十幾年聖賢書,不思忠君報國造福百姓,想些什麼勾當!”他被斥得無地自容,隻覺得自己不僅小人之心,而且心思龌龊,更加不明大義。他更覺得新帝志向高遠,不是池中物。于是他沒辭官。那日禦花園一叙,雖然最後韓溯氣急敗壞的告退,但蕭縱覺得太傅與之前有些不同了。比如,看到他穿便袍,不再豎眉毛瞪眼,進宮議事,和顔悅色。又比如,他偶爾忍不住說幾句……親近話,原先韓溯總黑臉,現在好歹臉色不那麼難看了。這些許改變,讓蕭縱略感欣慰,隻是欣慰之後,又更加覺得無奈。高處寒,帝阙深,皇帝如此寂寞。這日晌午将近,蕭縱寂寞又忙碌地處理了一上午政務,起身時腰背酸澀,自己敲了兩下,忽然想起曾答應了皇弟蕭弘今天要陪他一起用午膳。趕緊換過衣袍往弟弟居所朝陽宮去,去遲了,他怕那個祖宗脾氣上來,要滅下去不太容易。蕭縱素來溫和,鮮少匆匆忙忙,一幹宮婢内侍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跟在他身後急慌慌小跑。半道上,他又想起幾個皇侄也好些天沒見了,便又着内侍把侄兒們都傳至朝陽宮,今天他們叔侄幾個一起熱鬧地吃個飯。盤算好一切,蕭縱剛要進朝陽宮,恰在此時,一内侍心急火燎跑到他面前,‘撲通’下跪,舉着個錦盒呈上,那錦盒封口處戳着張牙舞爪的猛獸圖騰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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