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暑過後便是立秋。
這幾日雖未下雨,卻潮得厲害。今日出了太陽,洵兒便支起支架曬被子。
這被褥很薄,裡邊本就稀少的棉花全部擠在一起,蓋在身上輕飄飄的。
洵兒絮絮道:“如今天氣是愈來愈冷,若夫人能送些被褥來就好了……”
蘇夫人前前後後送了些衣裳首飾、水果糕點,淩淺留了幾隻發簪,其餘的都讓洵兒當成了銀子。
不知不覺竟過去了一個月。日子倒是風平浪靜,淩淺也将府中的情況摸索了個七七八八。
挂好被褥,淩淺道:“洵兒,今晚我要出去,不必等我。”
“啊?”洵兒沒反應過來,“出,出去?”
淩淺輕輕的嗯一聲,道:“府中的丫鬟婆子尋常不來我們這兒,今晚我翻牆出去,不會有人瞧見的。”
洵兒無言,她忘了,眼前的也不是什麼尋常人家的姑娘啊。
淩淺不知小丫鬟心中的五味雜陳,倚在凳上閉上眼,她得看看自己的家變成了什麼樣子。
……
夜色如墨,銀月高懸,昏黃的燈火映照着狹窄的小巷。
臨安最多的便是茶樓酒坊,淩淺依稀記得,淩府對面的小巷旁有家茶樓。
繞過茶樓,再走百來步就是淩府。
淩淺呼吸一滞。
門楣上挂着的牌匾搖搖欲墜,殘餘的字迹早已模糊。門前的雜草雜亂無章地肆意生長着,早不見原本的富麗堂皇。
激動、悲涼、憤怒……這些都沒有,唯一有的是無盡的茫然。
這就是她的家嗎?
淩淺擡腳走了進去。
已經分不清哪兒是院落哪兒是房屋了。木灰和着泥土鋪了一地,中央的桂樹被燒成兩截,橫躺在地上,樹枝樹幹亂七八糟交錯着,滿目瘡痍,一派荒涼。
回家。這一刻她等了太久太久,可真正到來時她才發現自己有多麼天真。
因為看見了,心中那一絲僥幸也就如同夢幻泡影,消失在面前的屋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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