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擡起手,将遮住她的鶴氅往身上提了提。
他記着呢。
記着容娡時時注重儀表,不喜歡讓别人瞧見她儀容有損的模樣。
“我自有分寸。”
魏學益簡直要氣得跳腳:“手都給人砍掉了,這就是你說的分寸?他畢竟是個皇子!”
“我知道。”謝玹眸光輕閃,沒什麼情緒地瞥他一眼,“又不是不能接回去。”
說這話時,他的眉宇間再次浮出那種鋒銳的驕矜,冷淡的神情中,分明隐有勝券在握。
魏學益望着他的神情,愣了一瞬,後知後覺意識到什麼,面色微變:“謝雲玠,你算計我!”
謝玹冰冷的輕笑一聲,嗓音泠泠,不帶半點溫度。
“如數奉還。”
—
謝玹帶着容娡回到謝府時,天色已經漸晚了。
他直接命人将馬車駕駛到晴菡院。
昏黃的天幕下,前來迎接的仆從,望見謝玹橫抱着容娡自馬車走出,辨認一陣,一個個驚愕的瞪大眼,像是瞧見了什麼古怪至極的事。
謝玹神情自若,沒管他們,迎着仆從的目光,徑直走入容娡的居室。
容娡仿佛被那場突如其來的變故吓傻了,一路上皆不曾言語,隻緊緊揪住謝玹的衣襟,似是對他極其信賴。
直到謝玹沉吟片刻,要将她安置在榻上,她才猛地回過神,柔軟的手臂緊緊摟住謝玹,猶如藤蔓一般将自己纏在謝玹身上:“哥哥别走!”
她知道自己依賴的言行,能夠輕而易舉地撥動謝玹的心弦。
謝玹撫摸着她的發絲:“我不走。”
容娡将臉埋入他的肩頭處。
她雖已經不再流淚,但心頭始終萦繞着恐慌與不安。
賀蘭銘究竟是何時同她相識的?
他對着謝玹喊的那句“賀蘭瑄”,又是什麼意思?
容娡總覺得這個名字極為耳熟,像是從前在何處聽過。賀蘭是國姓,她思來想去,沒想到哪位皇族喚作此名,倒是某一刻福至心靈,忽地想起,母親常與她提起的那位早夭的太子,名諱似乎喚作賀蘭瑄……
賀蘭銘無緣無故提一個已過世的人作什麼?
容娡心跳砰砰,驚魂未定,感覺自己的思緒好像打了無數個死結,她迫切的想解開,卻反而将自己的腦袋扯得生痛。
索性不去想,隻擁緊謝玹,坐在他懷中,将賀蘭銘同她說過的話,小聲講給他聽。
謝玹面冷如冰,沉聲道:“我命人去查。”
聞言,容娡松了一口氣。
還好有謝玹。
他既肯為她,與賀蘭銘抗衡,想來待她應是有幾分情意在的,如是倒省了她的力,不必勞神費心去另覓合适的良人。
謝玹擁着容娡,垂着眼簾,靜坐一陣,不知想到什麼,忽然俯低頭顱,去吻她的下颌。
——或者,不能稱之為吻,而是細密的舌忝舐,如同狸貓伸出舌尖,為同伴梳理毛發。
容娡正出神盤算着事,被他倏然吻的發癢,下意識擡眼看他。
居室中光線朦胧,謝玹精緻雪淨的面龐離她極近,極具沖擊感地撞入她的視線。
他垂着眼簾,清峻的眉眼、高挺的鼻梁旁覆着濃沉的陰影,半明半暗。
一貫清峻而淡漠的眉宇,因為低頭吻她的動作,長眉飛鬓,此時無端顯出些鋒利的昳麗,像是暗夜裡的妖邪。
不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祇了。
這一幕驚豔妖冶,猶如他被精魅附體,沒由來的震撼而蠱惑,容娡不禁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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