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軍主将大營中,此時正坐着不少将領。
何敬洙、祖全恩、查文徽自不必說,邊鎬因為傷勢,還在卧床修養,也就并沒有參與到今天的會議當中來,還有兩位将領,一位就是在邊鎬昏迷後,冷靜接過指揮權,立下了不小功勞的項純傑,另一位就是在祖全恩軍中,骁勇任俠,陣斬了百餘閩軍的王建封,他也因此被祖全恩賞識,認作是自己能夠拖住陳誨的大功臣。
但奇怪的是,昨日因為害怕喪命而落荒而逃,導緻後路唐軍慘敗的罪魁禍首馮延魯也來了,就那麼端端正正地坐在那裡,安之若鹜。
當下,項純傑正在對李弘冀彙報邊鎬軍中的狀況:“昨日将士們鏖戰一夜,雖然勉強取得了勝利,但損失頗多,共計有大約五百一十三人陣亡,重傷者一百二十八人,其餘輕傷者不計其數。”
李弘冀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雖然唐軍确實如同預想中的一般成功赢下了這場戰役,可卻沒像預想之中那樣輕而易舉,陣亡者許多,受傷者更是不計其數,身上的甲胄也都有磨損,換言之,這是一場慘勝。
他當然知道為什麼本來一場穩勝的戰局,最後竟然會以慘勝作為結尾,都是因為馮延魯身為主将卻臨陣而逃,導緻士氣低落,軍士皆不用命,無戰之心,導緻鎮南軍的一千多人直接就這麼裹屍沙場。
要知道,這一千多并不是隻是一串冰涼的數字,而是一個個活生生的性命,這些人的背後大多都有着期盼着他們從戰場上平安回去的妻兒老母,當他們聽到自己的丈夫、父親或是孩兒在戰場上喪生,該有多傷心啊。
李弘冀眼神微不可查地掃過正襟危坐的馮延魯,按捺住心裡持劍上去将其枭首的心思,隻是自己勸說自己道:再等等,再等等。
項純傑再朝着李弘冀作了一揖,道:“末将以為,此戰之勝,功勞當在都虞侯。”
“吾知道。”李弘冀微微閉上眼睛,緩緩從嘴裡吐出來幾個字:“康樂功勞甚大,我銘記在心。”
康樂并不是邊鎬的字,隻是邊鎬的小名,李弘冀了解到之後,覺得康樂叫着比較順口,也為了顯示自己的親昵,也就一直以康樂稱呼邊鎬。
邊鎬性格柔軟,也不反駁,隻是苦笑着應下了。
項純傑見自己的目的達到,也不多言,後退幾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見項純傑彙報完畢,祖全恩緊接着站了起來,禀報道:“殿下,誠如項都頭所說,此戰雖勝,卻是慘勝。我所領三千人,其中有八百六十三人陣亡,一百二十三人重傷,眼看着是救不活了。其餘士兵,殘肢斷臂者也不少,至于輕傷者,就更不必多說。”
真是搞笑,在這年頭打仗,還是在昨夜陳誨那種淩厲的進攻之下,哪個士兵不會受點輕傷?甚至于說,受輕傷對于他們來說,都是一種幸運。
他的雙目冒火,扭頭看向馮延魯,一字一頓說道:“這一切,皆是拜監軍使所賜!”
“末将鬥膽,請殿下,斬之!以謝我大唐冤死士兵之亡魂!”
李弘冀的腦殼有些疼,要說想砍了馮延魯的心思,他是比祖全恩還要濃烈的,畢竟不砍,難道留着這個禍害到時候再在後周南征唐的時候再領軍搞點幺蛾子出來嗎?這種人,留着完全就是大唐江山的一大禍害嘛。
但他現在還真不能砍,原因倒是很簡單,就是因為馮延魯身上套着的這層監軍使的皮。
無論李弘冀怎麼搞怪,想必李昪都會以為是自己大孫子年輕的時候任性,但這完全是因為李弘冀知道哪裡可以任性,哪些地方不可以任性,他從來都是在紅線的活動範圍内大展拳腳。
而這監軍使的制度,就是李弘冀目前不敢觸碰的地方。
當初李昪立國,并不是很放心各地的武将,于是除了地方刺史和指揮使外,又在每個地方加派了一位監軍使,監軍使原本的官職可能不怎麼顯赫,但他們都有個很統一的特質,就是他們都很受到皇帝的信任,也正因為此,監軍使在軍中的權力,往往比指揮這支軍隊的主将還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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