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過身,看到我後,眼神裡透出了一絲驚喜,我看清了她是一個戴着護士帽和口罩的小護士,她俯下身來,柔聲問我:&ldo;你醒了?&rdo;我想說話,發現自己發不了聲,隻能很輕微地點了點頭,但隻是這麼一個小動作,就令我的頭劇烈地疼起來。小護士連忙說:&ldo;你不要動,也不要說話,你還沒脫離生命危險呢!你聽得到我說話嗎?聽得到的話,就眨一下眼睛。&rdo;我眨了一下眼睛。小護士的眼睛彎了起來,她立刻說:&ldo;太好了!我去找醫生來,你已經昏迷了一個多星期啦!&rdo;居然有那麼久了?我完全沒知覺,依舊隻是麻木地轉動眼睛打量四周,很快,我又覺得困倦不堪,又一次沉沉地睡了過去。我清醒的時間很少很少,少到無法了解自己的情況,少到無法和任何人見面,少到我還來不及感受全身的疼痛。等到我能摘了呼吸機開口說話時,已經是5天以後了。我見到的第一個人,是我爸爸。爸爸明顯得瘦了一大圈,他穿着無菌服,戴着口罩,兩隻眼睛紅通通的,看到我醒了,他就哭了起來。&ldo;爸……&rdo;我輕聲地叫着他,聲音又啞又澀,都不像是我發出的了,&ldo;你怎麼來了?&rdo;&ldo;傻丫頭!你都這樣了,爸能不來麼?小諾也來了,在外面呢,等你好一點兒他再進來看你。&ldo;他不是,要讀&rdo;&ldo;現在是國慶節放假,他吵着鬧着一定要過來,傻丫頭……你……你怎麼那麼傻呢!你怎麼會做這樣的傻事啊!六樓啊!你都敢跳!你這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叫我怎麼向你媽交代!&rdo;爸爸哭得更傷心了,我努力地笑了一下,說:&ldo;我這不是,沒事麼,你别擔心了,我活下來了。&rdo;&ldo;什麼沒事!你知道你傷成什麼樣了嗎?你知道你斷了多少骨頭嗎?兩條腿、骨盆、右手都骨折了啊!左肩也扭了,肋骨斷了2根,還紮到了内髒,你肚子裡的内髒大部分都是挫傷破裂,大出血啊!還有腦震蕩!要不是你掉到2樓時腿被别人家的晾衣杆擋了一下,你就直接摔死啦!醫生說再晚送醫院幾分鐘,你就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救不活了,光是手術就做了好幾個小時呢!病危通知單不知下了幾張啦!這,這,這還叫沒事嗎?!&rdo;哦……原來我傷得這麼重,但是,我挺過來了,不是嗎?爸爸抹了抹眼淚,我平靜地看着他,等他微微平複後,我問出了一個從第一天醒來就想問的問題:&ldo;爸,葉思遠呢?&rdo;爸爸一愣,他擡眼看我,悶聲說:&ldo;别提他了,你還生死不明呢!他就和他媽出國了,說是學校要開學!我早說這個男人靠不住!你還非不聽,你為了他都變成這個樣子了,他……&rdo;爸爸繼續說着什麼,我卻一個字都聽不進去了,心裡的感覺很奇怪,不是失望,也不是憤怒,不是埋怨,也不是疑惑,我竟然非常非常得平靜。他已經去了意大利了,他沒事了,哦,這樣很好。我動了動左手手指,上面似乎還留着他的氣息,他曾經陪在我身邊,我知道的。我沒有再問起關于葉思遠的事,陳諾終于和我見了面,小笨蛋哭得稀裡嘩啦的,他拉着我唯一能動的左手,說:&ldo;姐姐,你一定要快點好起來啊!你答應我春節時陪我去看元宵燈會的!你不能食言啊!&rdo;&ldo;不會。&rdo;我對他笑,&ldo;國慶過了就跟着爸爸回家去,你都是初中生了,學習很重要的。&rdo;&ldo;那你怎麼辦?&rdo;&ldo;姐姐有人照顧的,你放心。&rdo;我有24小時的頂級看護,聽爸爸說,是葉思遠家裡人安排的,醫藥費也全由他們承擔,這個時候我已經不想再考慮這些東西了,我知道我必須要好起來,竭盡全力地配合治療,我知道他一定在擔心我的。爸爸衣不解帶地在醫院裡陪了我幾天,國慶假期結束,我勸他帶陳諾回家:&ldo;有人照顧我,錢也不用擔心,爸爸,你們就回去吧,不然美阿姨會不高興的。&rdo;爸爸起先還不肯,經不起我一次次勸,看着看護盡職又專業,他終于同意了,帶着陳諾回了家。這時候,王佳芬出現在我身邊。她告訴我說,她天天都來,但是我一直未脫離生命危險,醫生勸他們不要進來看我,隻放了爸爸和陳諾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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