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紛飛的清晨,賈林強起初僅鏟出一條供人通行的小徑。蓦地憶及雪融時分,庭院必會變得泥濘不堪,白鴿推着輪椅行走必定困難重重。于是他趁此刻空閑,毅然決然地将院内所有積雪盡數抛至院外,如此一來,待雪融化之時,庭院也能保持整潔。
白鴿早已烹煮好早餐,靜靜地坐在爐竈前掰着手指頭計數着什麼。待賈林強走來,她伸出纖細的手指點着數,說道:“離新年隻剩二十九天了。”
賈林強不禁莞爾:“看樣子你挺期盼新年的到來啊。”
“當然啦,小孩兒們都盼着過年呢。”
“嗯嗯,你也算是個小孩兒呢。”說着,賈林強拿起一碗熱粥遞給她。
白鴿接過後,輕輕啜飲一口,雙手環抱熱氣騰騰的瓷碗,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昨晚賈林強胸口熾熱的溫度,心下一動,竟開始期待起夜晚的到來,要是黑夜能永駐該有多好。
賈林強手中也捧着一碗粥,卻沒有喝,而是饒有興趣地審視着白鴿泛紅的臉龐。白鴿察覺到了他的目光,揚眉瞥了他一眼便迅速低下頭專注于碗中的粥。
賈林強見狀笑了,心想她果真是個孩子,待她兩三口喝完粥,他對白鴿說:“一會兒你負責涮碗,記得把水燒熱,别用冷水洗碗,免得凍手。”
白鴿點點頭,随口問道:“這麼寒冷的日子,你要去哪裡?”
賈林強拾起倚靠牆角的拂塵式法寶,揮舞兩下答道:“我得去河邊那邊看看,昨晚忘了下雪,那些靈機裝置也沒蓋起來,現在估計已經被一層厚雪覆蓋了吧,我得把上面的雪清掃幹淨,不然雪化的時候,萬一水分滲入,那些機巧部件可就容易受損了。”
這些靈機裝置是國正費盡心血改造而來的,尚未投入使用就遭遇意外可不是什麼好事,所以他務必小心呵護。至于楊雷去說服村民們的事情進展如何,他心中也是挂念不已。
待賈林強持着拂塵法寶走出庭院,整個村落仍舊沉浸在靜寂之中,這般飄雪天,家家戶戶皆緊閉門戶避寒。他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厚重的積雪之上,最終來到了河灘邊,隻見那些靈機裝置已被皚皚白雪完全掩蓋,隻能勉強分辨出幾個隆起的輪廓。
回想昨夜自己與白鴿相擁而眠,腳下鋪着厚厚的豆稭,那份溫馨與安穩讓他酣然入睡,以至于何時飄起了這場瑞雪都渾然不知。
他來到靈機裝置近前,專門清理了幾處含有法器線路配件的位置,正如國正所言,大鐵殼子之類的外部無需特别照料,反倒是那些蘊含線路、精緻開關之處更為重要,往往故障就出在這裡。因此,他牢記國正的教誨,用心地用拂塵法寶清掃其上的積雪,對于縫隙裡的殘雪,則用真元之力将其吹散。
忙碌一陣之後,大緻已經清理完畢,剩下那個大鐵殼子部位無需清理。最後,他又繞到裝置背面仔細巡查一番,确保沒有任何遺漏的地方……
确認一切都已妥善處理,他預備離去。下山之時尚算從容,但登頂之際則顯得頗為吃力,那上行之路乃是一片陡峭的雪坡,腳下屢屢失衡而滑。
最後一次嘗試,他奮力疾奔,意圖一舉登上坡頂。然就在即将觸及峰巅的那一刹那,腳下終究未能穩固,再度滑落下去。
恰在此刻,他于回眸間瞥見一絲猩紅之色,那一瞬,瑤瑤身披熾烈紅衣的形象仿佛在他腦際閃爍而過。
他旋即轉首,好奇地審視剛才瞥見的那抹紅影,與瑤瑤的紅衣相異,那紅并非整片,而是一條悠長的痕迹,猶如某人拖曳過後留下的印記。
這道深長的紅色軌迹一路延伸至一處矗立的麥草堆之下,賈林強記憶猶新,那天晚上,大金牙與馬寡婦正是在這個巍峨的麥草堆頂上熱烈地傾訴着他們的戀情。
此刻賈林強立足河岸之下,麥草堆位于河岸之上,無奈坡面覆滿積雪,使得他無法輕易攀爬至河岸。他唯有沿着河岸行至麥草堆相對應的位置,踮足眺望,伸頸凝視,試圖探清那串紅色痕迹出自何物。
然而視線仍被阻隔,最終他奮力躍起,終得一窺究竟。然而眼前的景象令他不敢置信,他又再次跳躍以确證所見。
突然之間,他感到一陣慌亂,混雜着驚懼與難以接受的事實。他如狂似癡地奔向河岸,一次次滑下,再無數次地艱難攀登,雙手深深插入雪中,緊緊摳住地面,疾速向上攀爬而去。
當他終于抵達河岸之上,指甲縫隙之中填滿了泥污,他朝着那處麥草堆全力沖刺而去。
待他趕到麥草堆下,赫然發現一個渾身浴血的男人躺在已被挖空的洞口内。
“楊支書……”賈林強伸出顫抖的手指,想要觸碰楊雷,嗓音也随之戰栗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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