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至包房,我坐在桌前擡起眼皮,揮了揮手朝他招呼道“墩子,來了?”墩子憨憨一笑,回道“來了,哥。”我拍了拍,右手邊的座椅道“弟弟坐我邊上。”墩子憨笑道“好嘞,哥”張豪坐在我的左邊,随着朋友到齊的一刻,我睜開了耷拉的雙眼,擡眼數了一下不由震驚,竟來了約五十人。坐在正位的我,打量着這些朋友,雖然每人均為相交多年好友,但看着衆人我竟顯得有些局促,雙手不自覺顫抖着端起酒杯看向衆人,墩子大喊道“都别鬧了,讓我哥講兩句。”衆人起哄,“讓今天的小壽星講兩句”“對,來兩句。”“快來兩句,春航。”我端起酒杯深吸了一口氣,記得當日所言内容如下“感謝,各位到來,陪我一起慶祝二十歲的生日,很開心交到了這麼一群朋友,這就是我們的青春。”墩子第一個大叫道“好“衆人紛紛起哄,“二十歲咯。再也當不了小崽子了”“哥,明年我也二十了。”“對,馬上二十了”曹波起哄更甚道:“我就愛欺負二十歲的。”跟着衆人哄鬧我也隻有憨憨傻樂,杯酒下肚,動筷之際,又進了兩人,其中一位對我來說實是不速之客,一身嘻哈打扮,脖頸處不知帶的一串銀制還是鋁制的嘻哈項鍊,身高大概在一米八左右,看着不胖卻很健壯,捧着一瓶超市特價我至今還記的标簽價格的十九塊九的紅酒,他的外号叫貓崽,真實姓名我已經不記得了,他和曹波的關系非常要好。左邊那位是馮濤在少年時期和我關系非常要好現在已經失去了聯系,我生日當天向馮濤發出了微信邀請,馮濤說和貓崽在一起兩人一起來,我欣然應下。但在答應之際,貓崽說要帶着他的一隻比特犬和我們一起吃飯,我幾度婉言拒絕,但貓崽依然堅持,後我近乎發作的發出一段語音,内容大緻如下:如果你非要帶狗來,那就是攪了我的場子,我建議今天你也不要來,我跟你接觸不熟,如果狗出現在我的生日,我不保證你的狗還能活着被你牽回去,發完消息後貓崽未回我語音,我以為貓崽不會參加生日宴了,結果卻若無其事的走進包房,時至今日我也未能想通,我已經變相的下了逐客令,他是如何做到若無其事的赴宴,貓崽朝我揮了揮手,用獨屬于他的嘻哈語調道“我來了。兄弟”我眼鏡底下的眼睛瞬間又變陰鸷,勉強朝他擠出一絲皮笑肉不笑的笑意,又看向馮濤道“來啦?”馮濤對我還算了解,朝我尴尬的笑了一下道“來了。”像是在掩飾眼前的尴尬,我向墩子道“墩子,去,給他倆拿倆凳子去。”墩子應聲“好嘞,哥。”随後墩子拿了兩個凳子衆人拿出了兩個位置,二人剛剛落座,貓崽像是率先發難一般,拿起手中特供紅酒,放在能容納近五十人的圓桌前,朝我說道“兄弟,這是給你的生日禮物,紅酒。”我看了貓崽一眼,深吸一口氣,寒暄道“來了,還帶啥東西。”并未碰那瓶我家樓下超市出售十九塊九一瓶的劣質紅酒,朝墩子道“墩子,替我收下,我回家喝。”墩子看出了我愠意,拿起紅酒大聲道“這破酒你還收啊?哥”我因不想發作,但又被這句話影響慍意更深,朝墩子罵道“讓你拿你就拿,别他媽廢話。”墩子小聲嘟囔了一句“哦”拿起紅酒,放在地下,我看向衆人站起,端着酒杯,拜貓崽送我的慍怒,剛才的怯懦全然消失不見,我大聲笑道“他媽的,我20歲了。這杯酒,敬給來的所有朋友。在座的各位有恩結怨都先放下,陪我過完生日。”“那是必須的”張豪率先開口,衆人站起,舉杯暢飲,酒意酣濃,喝約半小時左右,坐在我對面的一名染着黃發,臉型微長,一雙大眼睛遮蓋了長臉帶來的不均勻,這名一身黑衣,身型單薄的少年跑至我身旁,他是李龍,是我僅剩的一個發小,我父以前經營麻将社,李龍随父親經常去我父麻将社玩樂,我兩家若論起也算世交,李龍在我耳邊低語“哥,陳浩要幹。”我默不作聲,端起酒杯和張豪自顧自喝酒。李龍急道“哥,他真來,那錢給不給他?”我歎了口氣,向李龍道“不給,明天給楊青然送去,今天我過生日,别提他。”李龍“哥,陳浩那邊怎麼辦?”我懶洋洋的答道“他急眼有我,理親人不親,我占理,不用搭理他。”李龍“那我知道了哥。”李龍口中的陳浩,是s市一家酒吧的經理。半月前,因麻将輸我一友楊青然,近一萬人民币,我友迫陳浩當場寫下欠條,幾次三番讨要均無結果,後我友找我,通過多方打聽,問出其父母住址,生日宴前三日,我帶着李龍拿此欠條追其父母家中讨要說法,其父母怕此事鬧大,故替陳浩歸還欠款。那次生日宴,我友楊青然因外出辦公未能到場,向我發了個五百元轉賬我未領取,斥其歸家後速請我吃飯。
張豪看向我,問道“現在就一直幹這些事嗎?”我耷拉着的眼皮似乎隻有和張豪對話之際,才會閃閃發亮,每次同他相見,他的談吐總會給我帶來新穎的事物,讓我這隻河裡的泥鳅能看見大海的波濤,更有化鯉悸動。近幾年才得知,s市很多市區的樓盤都出自張豪父親的手筆,張豪也是不折不扣的富二代。我看向張豪,讪笑道“過完生日,就不幹了。”張豪端起酒杯,看我不語。摟着我的肩膀道“你相信我,等我去加拿大回來,我帶你做生意。”我笑道“我等你,但是你得祈禱我沒進去。”張豪嗔道“别放屁”我二人一飲而盡,這時伴随着宴會的開始,現場的歡笑層出不窮,絡繹向我敬酒的朋友,在我二十歲的前一天所在包房源源不斷,時至今日我仍不記得我提起多少次酒杯,又飲下多少杯酒。酒意正酣,肆意撒歡時刻,貓崽的一句話,似乎打破了衆人沉浸在歡鬧的氣氛,貓崽拎起一瓶啤酒向我走來,用酒瓶朝我敬酒道“生日快樂。”我端起酒杯,全然沒有之前對對張豪的客氣模樣,眼神中的活力已然消失殆盡,又好似煙鬼般耷拉起眼皮,看向他勉強擠出一絲笑意道“同樂”在和我客氣之際,貓崽的動作像極了,酒鬼,搖晃着滿是酒氣的身軀,朝我身前撲了上來,我無法躲避他身上的酒氣,又不想在那日多生事端,隻得任其所做,他的右手搖晃着摟住我的脖子,左手去拿那瓶他剛贈予我,上不了台面的劣質紅酒,我極盡嫌棄的避開他滿是酒氣臉部,勉強笑罵道“這他媽,送人的東西還帶往回要的呀?”貓崽将右手從我的肩膀上拿了下去,拿起了這瓶劣質紅酒向我大喊道“鐵子,把這瓶酒起開,這是我給你的生日賀禮。你生日值這個價吧?”随後作勢要摸我的頭,我本能躲閃,右手酒杯中的酒被我大幅度的動作濺灑,多數灑到我的褲子上,我放下酒杯,眼鏡下的眼睛緊眯,死死盯着貓崽,剛剛才有的善意已全然不見,沖着貓崽皮笑肉不笑用森嚴的語氣道“值這個價。”說話之際,我在一側的左手悄悄向桌下的酒瓶摸去,這時一隻大手,同時和我拿酒瓶的左手重疊,我回頭一看,墩子的臉上寫滿怒意同樣死盯着貓崽,墩子轉頭看向我,他用潛藏在桌底的大手,捏了一下我的手,在我耳邊低語道“哥,有我呢。”我将手抽出,摸了摸墩子的頭。貓崽對剛才發生的一瞬間,全然不覺。繼續道“鐵子,把這酒打開,這我特意給你準備的,這酒就适合你這個人。”我身側的墩子要起身,被我一把拽住,我看向貓崽嗓音幾乎沙啞道“你不想回去了嗎?”在我側面,一名戴着眼鏡穿着長相還算文雅,上下打量學生模樣的身高能在一米七九左右,體重約一百七十斤的小胖子嘟囔道“完咯”,他是楊數,六年前在他上中學時與他相識,記得當時我開了家攝影工作室,關店之際同以前同齡的幾個狐朋狗友,在一起閑逛,他們跑去楊數的學校敲詐學生索要生活費,楊數便是其中之一,看見楊數可憐模樣,頓生善意,勸阻兩句,讓楊數免遭厄運,就這樣我二人相交,楊數在我生日斥一月生活費巨資,當天送了我一輛摩托車。後因甚怕騎車跌倒,同楊數商議,又将車借予李龍所騎,結果因為無牌被交警扣下。此車消失不見,直至今日楊數亦是我僅存幾友之一,我做人有一習慣,延續至今,我在他人春風之際,無論幫助他人做何事都會讨要相應報酬,但在他人困苦之際,均為不遺餘力幫助,我至今仍相信患難一飯恩,應用一生的道理,但我也有一缺點,在他人轉運之際會立刻讨回人情,這也成了我眼界狹小之弊端所用。
貓崽見我面帶慍意,朝我問道“你咋了,鐵子”我強壓怒火回道“鐵子,吃好喝好沒?酒你帶回去,回家吧。”貓崽拿起酒瓶搖搖晃晃,“我沒喝完呢。”我道“你把酒帶回去喝,再打包倆菜走,回家吧。”貓崽擺擺手道“你啥也不是,喝不死你。”這時,我一瞬猛然起身,瘦小的身軀,像是被上了發條,踹向貓崽所坐離我不到半米的座椅。其動作似狼撲食,座椅被我踹倒,也宣告着屬于我的宴會迎來尾聲,踹完座椅的我回身指向貓崽道“酒拿回去,這沒你凳子。”伴随着座椅的倒下,幾乎半桌人站了起來,死盯着貓崽。馮濤和曹波,趕忙上來拉住我,貓崽在一瞬之間,似乎酒醒。難掩局促的看向我仿佛變了個态度道“兄弟,我就跟你開個玩笑,你别生氣。我吃差不多了,先回去了。酒給你放這這是你的生日禮物,我也沒啥錢别嫌不好”說罷,貓崽放下那瓶至今仍舊使我感到厭惡的劣質紅酒,起身要走,墩子突然發難大喊道“我讓你走了嗎?你想死嗎?在我哥生日上鬧,我成全你。”墩子拎起酒瓶,朝兔崽撲去,我回身一瞬,猛拉墩子,罵道“你他媽閉嘴。别攪和我”墩子氣道“哥,你别管。”我喊道“我是你哥,就把東西給我放下。”墩子本能放下酒瓶,兔崽見狀朝門外走去,馮濤朝我說道“鐵子,實在不好意思。我也吃差不多了,先走了。我強壓怒意咧嘴笑道“你慢點,他喝多了,你送送他”馮濤道“放心吧。在馮濤的攙扶下,二人出了包房,在二人出門之際,我舉起酒杯,帶着醉意,大聲喊道“來,來,來,再喝。”衆人再次舉杯喧鬧不停,笑聲不止,剛才的陰霾,被我的打岔消失殆盡,一場宴會,一次歡慶,這次宴會,近似我昏暗青春的終止,又似一場。嶄新開始,幾經輾轉,未曾結束,好在慶幸,新的人生未曾來遲。
酒過三巡,衆人黑夜星點般相聚,猶如白晝黎明即亮般,慢慢離席。衆人的離席,使我心中不由得,泛起失落,好像屬于我片刻的富麗堂皇,消散不見。直至,能納下五十于人的圓桌隻剩下了十來人,我坐在主位,已經喝的神智不清,強作精神,于酒精帶來的麻痹,做起抗争,緩神正襟危坐,強撐精神做起思考。我在十三歲左右,第一次喝酒起就怪異發覺,我的酒意與常人大不相同。隻要我想的,胃能堅持,就算酣醉也能行動自如,我覺察到一點,當醉意上湧,每當我想保持清醒都會在腦海裡,不停思考同一件事,打量着人與人之間如何做出博弈,又以什麼方式取勝,來攫取最大化的利益,又在想着如何用人,如何待人,如何保持逆境中的穩定情緒,夾縫中又如何逃脫,故而獲勝,在我的精神世界中隻要思考到這些問題,我都會瞬間驚醒,醉意全無,但每每酒後我都不會去思考,我個人觀點認為,就是為了更好的與人交近,吐露心聲,甚至宣洩情感,所以我每每喝多都會肆意滋事,劣态百出,我在意他人對我的評價,又不想去聽他人對我的看法,甚至直至今日我也不想知道我的善惡,幾年前當我喧嚣着心中不平,我的心境如所有弱冠青年一般,空腹報複,不思進取,掘待時機,無利不起,亟待展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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