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道一隻好裝作剛剛起身的樣子,穿上靴子,來到檀濟這裡。
走到門外,又聽見阿那瑰的聲音,檀道一腳步滞了滞,眸光微斂,走進去同檀濟請安,“父親。”
檀濟才用罷早飯,正盤腿坐在榻上吃茶,地上站着一溜婢女,有的捧麈尾,有的捧籠冠,阿那瑰則跪坐在榻幾前,愁眉苦臉地握着筆。檀濟沒有看檀道一,用手指在紙上點着,說道:“你這個字,躺的躺,歪的歪,好有籮筐那麼大了,幸好我家還不窮,供得起你糟蹋紙和墨。”
阿那瑰偷眼看看檀道一,筆尖往紙上一捅,她笑顔如花:“道一哥哥。”
檀道一對妹妹那兩個字仍舊不适應,隻“嗯”一聲。
檀濟啜口茶,臉上沒什麼大表情,“昨晚徹夜沒回家,去哪了?”
檀道一頭皮一緊,沉默了一會,勉強開口:“和好友談佛論道,怕太晚回家驚擾父親,在外面留宿的。”
“睡在哪了?”檀濟放下茶,摩挲了下案頭的戒尺。
檀道一賭氣道:“秦淮河上。”
阿那瑰悄悄豎着耳朵,聽到秦淮河三個字,瞬間睜大了眼睛,她太好奇檀道一的表情,索性轉過頭來,光明正大地看熱鬧。
檀濟信了,暗自松口氣,臉上卻不露端倪,“還沒成家呢,你要是鬧出什麼讓我丢臉的事……”重重撂下戒尺,他哼一聲,要再敲打檀道一幾句,家奴在外頭說道:“郎主,該去官署應卯了。”
檀濟哦一聲,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點了點檀道一,“去再抄幾卷佛經。”然後便戴上籠冠,施施然出門去了。
“道一哥哥。”檀濟一走,檀道一也要走,被阿那瑰從榻上探出半個身子,一把拽住他的袖子,她對他露出一個讨好的笑容,“你幫我把這篇字寫完吧……”
檀道一一宿沒睡,原本就有些沒精打采,他把袖子扯回來,冷淡地搖搖頭,徑自去了。
自别院夜宴後,檀道一對阿那瑰忽而橫眉豎目,忽而愛理不理,阿那瑰有些不高興,看着他的背影遠去,不覺嘟了嘟嘴。
檀道一回到自己的住處,倒頭就呼呼大睡,一覺起來,日影西斜,差不多到檀濟散值的時候了,他這才慌了手腳,忙抓起紙筆,才抄了兩行,僮奴送了帖子來,說:“太子請郎君過府吃酒。”
檀道一微訝,拿過帖子翻看了看。太子宴請,他向來是敬謝不敏的,況且昨夜才出事,今天就設宴,這宴恐怕也不是好宴。但他對薛纨一事,到底不甘心,于是穿上外袍,騎馬來到太子府。
太子的宴,設在水榭。冬日的湖中是枯枝殘葉,滿目蕭瑟,碧波映着殘血般的晚霞,有種凄厲的美。座上美人環伺,賓客不少,果然王玄鶴也在座,見檀道一來了,王玄鶴立馬對他使了個眼色,然後低下頭不說話了。
“道一,”太子見檀道一一臉的若無其事,他深深一笑,親切地招呼道:“來,坐在我身邊。”
“謝殿下。”檀道一沒事人似的,在太子身側落座。
“道一,我今天設宴,是為了請你。”太子一開口,衆人的動作都停了,目光灼灼地看向檀道一和太子二人。
檀道一眉頭一挑,沒有開口。
太子揚聲一笑,擡手拒絕了婢女斟滿的酒盞,他看向檀道一,一雙眼睛精光四射,“我素來聽聞你箭法很好,今天特地請你來,因為我這裡有個新的遊戲。”他往湖的對岸一指,“你看那裡站的幾個光身子的人。柔然勾結北朝,毀約背誓,使節已經被斬了,這些人是驿館裡剩餘的柔然随從,同樣罪大惡極。我昨夜想了個法子,你呢,就在這水榭裡,以這些人為靶子,肚臍為靶心,射中一個,就可以少吃一杯酒。”
檀道一面色凝結了。
對岸的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被刀劍抵着,不敢動彈,隻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拿弓箭來!”太子高聲道。
一名嬌美袅娜的婢女雙手捧着弓箭,送到檀道一面前。賓客們有興奮的,有恐懼的,都鴉雀無聲地等着。檀道一握起弓,往湖對岸看了一會,最後搖了搖頭,“殿下,天色晚了,我看不清。”
太子故作驚訝,“哦?”随即笑道:“你是看不清,還是不忍心?”
檀道一平靜道:“既看不清,也不忍心。在下自幼侍奉佛祖,輕易不殺生。”
太子似有些掃興,笑着搖頭:“那你還是喝酒吧。”
檀道一如釋重負,将弓還給婢女,酒盞随即被遞到眼前,他接了過來,還沒喝,太子以一個親密的姿态,身子朝他的方向略微偏了偏——因為離得近,太子話音極輕,卻字字入耳,“道一,得饒人處且饒人,我向來是這樣,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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