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铮倒是也不在稱呼上過多糾結,也是個講求實務之人,喚人呈上地圖,就近在幾案上鋪開,指着地圖開始講解:“上次乃是押送聖上賜給西蘿女王的登基賀禮而去,因為禮品頗多,我們渡衛河入河南道,而後轉去岷中道,于岷山嶺山隔江相望處渡江,而後入平嶺郡,再過嶺山而入西蘿。”
秦亦雖然對山河志感興趣,也算是有幾分熟讀,但是書上基本都是寥寥幾筆勾出個大緻地形,還都是分散開的,哪裡有李铮帶來的地圖這樣完整詳盡。她順着李铮的指點一路看過去,忍不住疑惑地問道:“為何不直接在京都、河南道與岷中道交界處渡河,由岷中道直奔淩江,渡江後為何舍嶺西道而取平陵郡?”
面對秦亦的疑問,李铮很是耐心地解釋道:“交界處地處偏遠,雖然臨近京都沒有寇盜,卻難免道路不平,容易損傷物件。嶺山其近多賊寇,平陵郡乃平王治轄,有王府禁衛前來接應,較為安全。”
秦亦點點頭,又問:“據山河志上記載,嶺中地帶終年濕熱,蟲蛇肆虐,多瘴氣。殿下年幼體弱,可有防範妙法?”
“這個的确是前去西蘿的一大難題,雖然所為瘴氣不如世人所傳那般恐怖,卻也不容小視。”李铮聞言也皺起眉頭,“我們一行去西蘿的将士,在路上折損過半。”
一聽這話,秦亦的心頓時涼了一半兒,連平日精壯的将士都撐不回來,更不要說是一直養尊處優的皇子。
第一卷雲谲波詭第十六章應對瘴氣
秦亦下意識地咬着指甲,努力搜索自己腦中有沒有相關的現代知識。
李铮安靜地坐在一旁打量着她的側臉,她也許不知道,其實這不是二人的首次見面,至少不是李铮第一次見到她。他還記得是在曜親王府的文宴上,被調去站在幾案外圍當值,被那熏香弄得頭腦昏沉,聽到昀親王的調笑聲,一擡頭便看到那個單薄的身影,從他的角度正好能打量着她,卻不會被她瞧見。他目力過人,自然看出她已經吓得不輕,豆大的汗珠不住地順着額角滑落,執墨的手死死扣到指節泛白,卻還是咬唇繼續研磨。原本以為是個徒有其表的怕事之徒,如今得見卻覺得還算是有些見識,而且與日前所見不同,此時她的眼神不似當初那般茫然,顧盼間多了一抹自信的亮采,黑亮的眸子更顯靈動。
“李大哥,李大哥?”秦亦思索半晌,擡頭見李铮有些發怔,叫了兩聲他才回神。
“請講。”李铮掩去眼中的思量,忙專注精神在交談上。
“請李大哥仔細回憶一下,你們來去西蘿路上喪生之人表症可相同?與其接觸之人是否也同發病?”秦亦整理着自己剛才所想,細細地詢問,“發病之人可否飲過生水?可否食過某些生食?可否被蚊蟲叮咬?可否身帶傷口?”
李铮見她問的細緻周詳,也認真地回憶起來,越想她這幾個問題越是心驚,忙說:“先前我倒是沒細想過,聽你如此一問,到真是這麼回事。起初一兩日是頭痛惡寒,腰背強重,待到三五日,便覺頭痛胸悶,惡心欲嘔。待到六日左右,開始覺得腹脹身重,筋骨俱疼,便也熬不住幾日了。别的隊我不曉得,我們一隊二十人,共十一個發病的,其中大半是飲過生水的,蚊蟲叮咬的也不在少數,還有一個弄傷了手的,難道竟是這些原因?”他回想着自己一路的情形,咋舌道,“我這一路都一直相安無事,原以為是我平日體格強健,如今想來,我一路從未進食生水生食,平日我不似他們一般敞開衣襟涼快,便也絕少被蚊蟲叮咬,也未曾受傷……”
他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一把抓住秦亦的手道:“秦兄弟,你是怎麼知道的這些?”
秦亦見自己問的果然靠譜,不禁也喜上眉梢,卻也是不敢說實話,隻謙虛道:“我素日喜歡看雜書,都是在書内零散着看來的。”
李铮欣喜之下也沒過多追問,放開抓着秦亦的手高興地說:“如若真的如此,那這次之行可以順利許多,這件事可要給秦兄弟記首功。”
“眼下隻是我的猜測,具體如何,還是要宣了太醫來問問才好決斷。”秦亦盤算着,如果真的如李铮所說,這所謂的瘴氣便應該是瘟疫的一種,如若能夠避免這些誘因,尉遲晞的西蘿之行,便可以平安不少。
此時身側轉來腳步聲,隻聽尉遲晞笑着說:“這是要給誰記功?”轉眼見他從屏風後轉出來,已經換了一身赭紅長袍,襯得小臉兒愈發淨白紅潤,看來是午睡将起。
秦亦這才驚覺自己已經跟李铮聊了近一個時辰,忙起身上前回道:“殿下,這位是相爺派來的軍士李铮,曾去過西蘿,小的正在詢問路上應注意的事項。”
李铮忙單膝跪地行了個軍禮道:“禁衛軍校尉李铮參見六殿下。”
“起。”尉遲晞一撩衣襟坐在主位上,“剛才出來就聽你們說什麼記功,哪個有功說來于吾也聽聽,若真是有功,吾便賞他。”
打發了人給他端茶後,秦亦才走回來笑道:“不過呆在殿裡閑聊,哪個倒會掙出功來不成?”
李铮卻正色行禮道:“剛才秦掌殿對西蘿一行的瘴氣緻病有很多妙解,依下官之見,如若可行,則對殿下此行大有裨益。”
“哦?”尉遲晞聽說如此來了興緻,忙細細問來,聽李铮複述幾句後歪頭去看秦亦,眼睛笑得眯起來問她,“你平日都讀了哪些個雜書,我怎生都不知道?”
秦亦心下一凜,自己這話唬得過李铮,卻是唬不過尉遲晞的,平日二人除了洗澡睡覺基本都在一處,讀過什麼書又怎麼瞞得過,但是此時隻能硬着頭皮說:“不過是些亂七八糟的書,殿裡書那麼多,小的哪裡記得住名字。”
得虧尉遲晞并沒有追問這個,隻是沖她一笑,便又回頭複去問李铮,最後更是直接遣人宣了太醫進來,幾番磋商後,倒是拿出了個大緻的章程。
“這次如若有效,我一定給你記功。”尉遲晞待人都走後,扯着秦亦的袖子道。
面對他時常露出的孩童面孔,秦亦如今也從不敢大意,隻笑着說:“若是有功也不是小的的功勞,若沒有将士用性命換來經驗,若是沒有太醫的确證和添改,小的那些随口謅的東西,哪裡敢拿來給殿下試。”
“你便是試了也不妨事,我又不會怪你,就像你上次說的那句,死馬當作活馬醫便是了。”尉遲晞擺擺手道,“就你我二人,别一口一個小的,我聽着生疏。”
他不說這個秦亦倒還忘了,一提起這個她便又勸道:“殿下平日還是循禮些個的好,好歹有外人在是怎麼也要自稱‘吾’才好,怎麼今兒個又對小的自稱‘我’,若是被太傅聽到,怕是又要唠叨。”
“怎麼會讓太傅知道,看那人又不是個多嘴的。”尉遲晞說是如此,卻還是偷偷癟了下嘴,皇子太傅都是皇帝親封,平時教訓起來毫不客氣,他倒也是心存畏懼的。不過他馬上順勢又說,“等從西蘿回來,我回禀父皇讓你也跟我去伴讀怎樣?我見你很是喜歡讀書。”
秦亦知道他不弄清楚剛才自己扯的那句謊話,心裡總還是有疙瘩,便上前幫他正正玉冠道:“小的哪裡看過什麼書,剛才不過是随口敷衍他,有些事兒犯不着跟外人細說。殿下難道忘了小人老家便是南邊兒,雖然年幼離家,但是總還是有些許印象,再跟他印證一下,也不是掙不掙功勞的,主要是怕殿下有個閃失,隻要您平平安安的,就是小的最大的功勞了。”現在她對上惠妃還力有不逮,但是應付尉遲晞卻還是綽綽有餘的,無論再怎麼心智早熟,他畢竟還是個不滿十歲的孩子。
第一卷雲谲波詭第十七章出行在即
收拾了近十日,這才準備好物件啟程,卻為着當日玉枳王子抵達,便又挪後一日出發。玉枳是璟朝北面的小國,國土倒是寬廣,但是幾乎大半年都是冬季的使得他們國力積弱,人口也很是稀少,再加上幾任玉枳王都脾性怯懦,于是對璟朝歲歲朝貢稱臣,更是積極的遣質子來名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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