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衆人别過頭,腦袋炸開一般嗡嗡的響,卻不敢睜眼繼續看下去了。曼麗得到答案以後并沒有要去金家宅院裡頭的意思,手按在了車門把手上,拽着用力向外一拉。朝着陸沅君點點頭,便鑽進了車裡。因着曼麗有意控制力度,車門拉開的縫隙并不大,剛剛夠一個人進去而已。站在一旁的陸沅君往車裡瞧了一眼,隻看到了一個頭發花白的男人,還是張冷峻且面無表情的側臉。再想細看的時候,曼麗已經把車門關上,留給她的隻剩了一個汽車揚長而去的背影。總覺得在什麼地方見過那張臉,陸沅君轉過身,一邊往金家的宅院裡走,一邊在腦海中搜尋着模糊的記憶。“車上還有誰?”封西雲在陸沅君被門檻絆倒之前,伸手扶住了她。“是李勳來嗎?”封西雲的問話,讓陸沅君腦海裡突然閃過一道精光,想起來了。她擡起頭踮着腳,湊到了封西雲的耳邊。“百樂門三樓,曼麗房間玄關上的那個相框,在李勳來照片背面的男人。”封西雲咬着舌尖嘶了一聲,哇曼麗這排場大了。————————————滬上各大報社。封少帥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身陷三角戀!【一更】“管他别人怎麼看,我問心無愧便好。”封西雲背後頂着衆多探尋的視線,裝作毫不在意,和陸沅君并肩朝着金家的宅院裡頭走去。不論報紙上怎麼說,反正自己也要走了。滬上的百姓最多也就用他來做三天的談資,等别的名氣更大的人鬧出新聞來,也就忘個幹幹淨淨了。故而比起自己來說,更讓他慌張的是曼麗車上的人。“大總統的内弟。”若說的通俗一些,就是大總統的小舅子。封西雲千萬般也沒有想到,曼麗竟然能搭上這樣的人。搖搖頭後,小聲給陸沅君說了那人的身份,跟在金家的丫頭後面,來到了給他們二人安頓好的座位。同桌的人是金家的子女,按理說封西雲是金家的外甥,不同姓就不該坐在這裡。但誰讓今天辦壽的人是金夫人呢,金夫人可是姓封的。夫人說讓封西雲坐在這兒,封西雲就能坐在這兒。同桌坐的都是表親,小時候還總是湊在一起玩耍,彼此之間更不介意了。若說真有一點介意,那就是金家大少爺略帶擔憂,揪起了坐在封西雲旁邊兒的妹妹,自己坐了過去。金少爺偷摸擡眼去看陸沅君,趁她不注意的時候把手伸到了桌子底下,拽了拽封西雲的袖子。“舞星的事處理妥當了?”封西雲摸了摸額頭,剛把曼麗的事抛到腦後,表兄就又提起來了。“就沒什麼關系。”金少爺一聽這話,吊起了眉梢,硬邦邦的大頭皮鞋往封西雲的小腿上蹬了一下,右手握緊拳頭,但把食指和中指彈出來後,隔空對準了自己的雙眼。“咋還狡辯呢?我都親眼瞧見了。”睜眼說瞎話,正經人可不敢這種事。封西雲百口莫辯,幹脆懶得辯白,恰好有一位銀行的行長端着酒杯走過來,少帥便給表兄指了指。“别讓人家等急了。”金家少爺還想再說兩句,但銀行的行長已經走的近了,沒得辦法隻好也端起酒杯迎了上去。不過臨走前也沒忘記用警告的眼神瞅封西雲,都不用開口,封西雲就曉得表哥是什麼意思。不管和曼麗是什麼關系,都不能讓金夫人知道。陸沅君自從落座以後,左右看來看去,來金家的政客并不多,商戶和大小銀行的人卻不少。推杯換盞之間,不是稱呼老闆,經理,便是稱呼掌櫃的和行長。“你也知道,我姑父是鹽商。”封西雲把陸沅君手邊的擺着的酒杯撤了下去,換了茶杯過來,親手斟上了熱茶。“這裡坐着的小行長們,一般都是鹽官鹽商出身,和我那短命的姑父生前有些私交。”事實上,要是金家的老爺死的早,說不定也會辦個小銀行呢。不過人都死了,現在隻能做儲戶了。金少爺迎上去和行長寒暄了幾句之後,發現這位行長的眼神兒總往自己身後飄,心思根本不放在自己身上。扭頭往後看了一眼,瞧見了封西雲和陸沅君,立刻明白是怎麼回事了。行長根本不是來找他寒暄的,金家的錢都是金夫人說了算,母親一天不走,金家少爺就一天拿不上小金庫的鑰匙。跟金少爺客氣客氣就得了,沒有多大意思。倒是進入行長視野中的封西雲和陸沅君,兩個人都死了爹,錢握在自己的手裡頭,是個不錯的儲戶。“您請便,我去那邊看看。”金少爺當然也不想自讨沒趣,和行長拱拱手,朝着噪雜的方向走了過去。行長早就等着這一刻,和藹的點點頭,絲毫不介意的模樣,讓金少爺先忙。然而金少爺剛走,他就領着自己手底下的職員,朝着封西雲和陸沅君的方向走了過去。“封少帥,陸小姐。”行長端着酒杯,跟封西雲和陸沅君打着招呼。因着行長的年紀大,兩人坐着不像話,便雙雙站了起來。寒暄了幾句之後,行長坐在了金家少爺的位置,手搭在封西雲的肩膀上。酒席還沒有正式開始,這位行長就不知喝了多少酒,臉頰绯紅,鼻頭也紅。一個人無法兼顧封西雲和陸沅君二人,就給跟在自己身邊的職員使了個眼色。職員見了,長長的吸了一口氣,站到了陸沅君的跟前。封西雲想扭頭看看是怎麼回事,被行長掰着肩膀頭子強扭了過來。“封少帥,我們銀行有洋人股東,彙豐和大通兩家銀行的大班都是我的親戚,你把錢存在我這裡,就能把心放在肚子裡。”就算是滬上各家銀行真的不景氣了,他還能從洋人的銀行裡借一把東風。小職員偷偷的斜了一眼自己的頂頭上司,眼底是藏也藏不住的嫌棄與厭惡。陸沅君擡頭看了看這位職員,忍不住勾起嘴角想要發笑,這人有點意思。“我姓陳,敢為小姐貴姓?”職員心裡不痛快歸心裡不痛快,行長囑托的正事還是要幹的。陸沅君對這人起了興趣,用腳尖勾出了一把椅子,擡手指了指示意他坐下。“免貴姓陸,坐下說話,站着太高了看你我會脖子疼。”陳姓的銀行職員有些局促,不過還是坐在了陸沅君的身邊。“陸小姐,我給您介紹一下我們銀行的背景吧。”職員一副公事公辦的神色,臉上連個笑容都不挂,噼裡啪啦的說了一堆。倒是字正腔圓,可陸沅君一個字都沒有聽到耳朵裡頭去。她半邊身子朝着這位姓陳的職員靠過去,壓低聲音,同樣嫌棄的開口。“行長們怎麼虎視眈眈的盯着封西雲呀?”一副不從封西雲的身上咬下一塊肉就不會死心的模樣,眼睛裡頭都冒着綠光了,跟餓了不曉得多久的狼似的。職員的年紀不大,看着也就隻有二十幾歲,瞅着倒是比封西雲年輕。他聽到陸沅君的話後先是一愣,緊接着雙手按在膝上,破罐破摔的開口。“可不是嘛……”年輕職員從桌上端起茶杯,咕咚咕咚灌了好幾口,擡起袖子狠狠的擦了下嘴角。力氣用的不小,把下巴都擦紅了一大片。胸前的衣服上也沾染了水迹,也不知這股子氣憋了多久,反正今天是按捺不住了。愛咋咋地,今天不吐不快,大不了不幹了。“哈巴狗一樣。”職員開口攻擊性極強,罵起了行長。滬上的行長們大多都把目光投向了如封西雲這樣手裡頭有兵的,或是像金家這樣手裡有錢的。他們出手闊綽,若是哄的開心了,往往一張支票扔出來就有十萬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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