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這個人不太一樣,因為在宮裡活得累,二十年操心過千百件事。所以一旦有人誇她、以及誇贊她的兒女,董靈鹫的第一反應都是對方的目的、對方必有所求等等。
這種下意識地防備和冷淡,就是因為多年在宮中的習慣。
董靈鹫的手指輕輕搭在案邊,在木質桌案的邊緣有規律地輕敲,神情溫和道:“那丫頭别的都還好,隻這眼神太差,在看人上失了手。不然也不會獨居公主府了。”
她這樣一引,周氏自然立即道:“是沒有福分的人配不上殿下,我們這樣的小門小戶,中等人家,連想着讓小郎君去服侍公主,恐怕還不能呢。”
小門小戶?中等人家?王家?
除了在皇城大内裡低頭,王家這種高官仕宦、又滿門書香之族,就是看見侯爵公府,也未必看得上那些纨绔膏粱子弟。
董靈鹫輕笑了一聲,大抵琢磨出她的來意了。
其實話說到這裡,兩方心知肚明,差不多就到頭了。但周氏巴望着太後這邊漏一漏口風,看這檔子跟皇家結親的事宜能否可行,又道:“殿下之前相中的人不好,都是沒有讓娘娘掌眼的緣故,這親事啊,還需得父母點頭,要是太後娘娘理會小輩……”
董靈鹫靜靜地等她說完,微笑道:“哀家早就放下手,将這事抛到一邊了,别說她不成親,就是她出家立誓,終身不靠男人,哀家也不勉強。”
周氏神情微滞,臉色有些不對勁了,恰好此刻董靈鹫似乎才想起,恍然道:“聽人說,淑人你家孩子也是這個性子,終身不要娶妻,一心清淨,哀家覺得這倒也好,男人離了七情六欲,就清淨。”
周氏聽聞此言,心裡跟剛從冰水裡拔出來的一樣。她強顔歡笑地點頭:“是是……我家那是一個孽障……這瘋話都傳到太後您的耳朵裡了。”
“我是老了,又不是聾了。”董靈鹫笑眯眯地說,“你們坐在家裡說得話,但凡有丁點忤逆,說不準哀家在這兒喝茶還能聽見一句呢。”
周氏心神一顫,頓時坐立難安起來,分明天不熱,卻覺得額頭、發根、連同脊背上都出了汗,冷意上湧,風一吹就涼飕飕的。
“再說……”董靈鹫頓了頓,“想出家參禅,那是悟了,不算忤逆。瑞雪,将櫃子裡你收着的那串檀木佛珠拿出來,賜給王家那個有悟性的孩子。”
瑞雪姑姑低首應下,轉身而去,不久便取來佛珠,遞給周氏。
周氏的臉色變化不定,伸手接了佛珠,一面拜謝太後娘娘,一面又謝過内貴人,心裡惴惴,再不敢吐露半個字,隻勉強喝了盞茶就走了。
女使送走她時,還聽見周氏捧着佛珠,嘴裡念叨着“這可怎麼得了”、“哪有奉旨意修行的?”……如此之言。
待她走後,瑞雪服侍董靈鹫喝藥,望了一眼天色,道:“小鄭大人該是快回來了。”
董靈鹫道:“北征的事還沒完,他‘鄭鈞之’這時候還論不到什麼功勞獎賞,隻留在京中養傷罷了。”
“是了,小鄭大人原本連戶部也不用去,娘娘還給他派這麼一樁活計。”瑞雪道,“久未見面,他必然是想寸步不離地陪伴着您的。”
“他隻想着為我辦事,不記得為皇帝辦事。”董靈鹫道,“日後他在皇帝身邊的時候,恐怕比在哀家身邊的時候還要多,哀家不能一世護着他……見面就不對付,那是君臣的道理嗎?”
“娘娘……”瑞雪頓了一瞬,随後将藥碗遞上去,低聲,“您風華正茂,且不可做為身後之事思量的習慣。”
瑞雪跟了董太後多年,聽得出她這番安排和考慮的弦外之音,一時心中隐痛,擅自開口道:“以奴婢看,真有身後事,鄭大人未必想獨活着,就算是我們這些人,若天有不測,也是去做皇陵底下一世的守碑人……”
“那倒不必。”董靈鹫道,“非要活活煩死我不可?就此打住,免得你傷心。”
她看起來倒是坦然,将藥飲盡,吃了兩塊蜜餞,一邊接過濡濕的熱毛巾擦手,這時想起被瑞雪打岔時偶然忘了的話來,轉頭問:“對了,王家怎麼突然來問這個?盈盈轉了性,終于把許祥丢到一邊兒去了?”
董靈鹫對孟摘月的性格非常了解,她這個人熱度有限,要是全身心地投入到《大殷律疏議》的編撰活動當中,廢寝忘食,别的都能丢在腦後,但要是不給她一樁這樣的正經事,讓她投入到許秉筆的身上,那鬧出什麼驚世駭俗的事兒來,隻要是公主辦的,都在意料當中。
瑞雪的對食在公主府,比旁人了解的多。她微微搖首,歎氣道:“許秉筆是内廠廠督、禦前秉筆,也是讓群臣恨之入骨的執法人。他跟殿下常有些公務上的交接,在殿下奉旨修法之後更頻繁了,殿下怎麼會将他抛在一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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