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誠道:“那當然,先前那個什麼驸馬純粹是不識擡舉。”
他隻是想到哪兒說到哪兒,暫時沒有亂點鴛鴦譜的心思,遣人将季都知送回去後,問了問日子。
出了年關,再過一月左右,就是春來破冰之時,而糧草後勤大多在軍事之前而動,所以運糧官員,特别是到地方監督提糧的官員,要在大軍開拔之前起身趕赴。
那份押運名單他看了,孟誠對于母後的心思很是揣摩不出,對鄭鈞之的名字又有些意外,他算了算時候,怕再等就見不上了,便吩咐身旁的天子近侍道:“請戶部承務郎、河關糧草督運鄭鈞之入宮,他在京郊的那個宅子……算了,那裡也不怎麼住人,直接拿着傳旨去戶部請吧。”
作者有話說:
誠兒:他天天纏着我媽,住我家裡。(習慣了之後的疲憊認命感)
第86章
孟誠沒有等太久,就見到了鄭玉衡身着公服、一派溫順恭敬地來見他。
小皇帝看了他一眼,見對方很是平靜穩重,他也不便于展現得太過小肚雞腸,便道:“免禮平身,給他賜座。”
近侍搬過了一道椅子,放到鄭玉衡身側。
其實按照他的官位來說,孟誠就是不給他座位也沒什麼,讓他站着聽訓也是在情理當中的事情,但小皇帝反倒給了,這讓鄭玉衡略感不适,微微茫然地入座。
孟誠坐在禦座上看着他低眉順眼的臉,心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審視了好半天,才道:“徐尚書把你安排為河關糧草督運,是個什麼意思,你知道嗎?”
鄭玉衡看了他一眼,然後很無奈道:“這全仰賴陛下的聖輝。”
孟誠詫異道:“這關朕什麼事兒?朕什麼時候提過這種事?”
鄭玉衡略微提醒一下:“尚書大人是看在臣在陛下面前,形色無異、泰然處之的份兒上。”
孟誠的臉色有些變了,他沒好氣地道:“你這是怪朕呢?”
鄭玉衡起身道:“臣不敢。”
“坐下。”小皇帝道,“你什麼不敢?鄭鈞之,你什麼不敢?”
鄭玉衡不好回話,隻得依言又坐下來,和和氣氣地道:“陛下息怒。”
孟誠也不是專門來找他吵架的,他是有正事要問,便道:“吏部選官,要層層核實,别說籍貫姓名了,就連祖上出沒出過地痞流氓都算在核對列中,你竟然能夠換個名字、身份,就站在朝中了,也沒有走常規的法子吧?”
鄭玉衡道:“陛下說吏部,應該也知道吏部中不乏賣官鬻爵的例子。”
“是啊,朕的臣子總有朕不知道的辦法。”孟誠喝了口茶,茶水潤過了嗓子,他也心靜下來一點兒,談到朝中腐敗之處,都能面色平靜而談了,“區區小官小吏都有這樣、那樣的渠道,都知道什麼叫‘通融’,他許祥要安排你當一個小主事,倒也是易如反掌……誰能想一個小主事,是秉着皇太後谕令去檢查的呢。”
鄭玉衡回道:“臣并非奉命巡查,隻是前往學習罷了。隻不過是碰巧遇見了,六科裡這樣的龌龊一定還有,隻是藏于泥垢之下,不舉不糾而已。”
他的話雖然不中聽,但孟誠也明白這種事,朝廷用人,有能有德是最好的,有能無德也會選擇而錄,若是無能,就是再有德行,也不過是個吃幹飯的,讓孟誠養他都要掂量掂量。
小皇帝又道:“旁人不認識也就罷了。鄭侍禦史……”
“陛下忘了。”鄭玉衡道,“臣的父親已經遞交了乞骸骨的奏折,陛下年前批複時,還許他在京修養、開了春之後再走。”
孟誠想到确有此事,不過朝廷那時上了不止一兩本的辭呈,他因為北伐的事情一整天找不到頭緒,看了看名字和官職就批了,交給中書門下去處置。
“鄭家在京中雖然不算是名門望族,但也世代清流、書香門第,你又是鄭卿的嫡子。”孟誠道,“你父親要是知道你能站在朝堂上,應當會很為你高興的。”
對此,鄭玉衡隻是微微一笑,低首行禮,并不做任何表态。
孟誠談完了這些,這才叮囑道:“母後将你放進朝堂裡,一定有她的想法和寓意,有這一點在,哪怕是朕,也不會輕易對你的仕途插手,這一點,你大可放心。”
鄭玉衡放在首位的已經不是經濟仕途,他并不在意,但是孟誠能夠承諾這一點,說明他至少撇去了男人的善妒,沒有因為畏懼鄭玉衡超越自己在母後身邊的地位、而做出不光明的事情來,這讓鄭玉衡微妙地覺得孟誠也有所變化,他的器量确實比從前更大、更能容人了。
他謝了一遍恩,孟誠又問:“母後這次又批準你去北方,這倒是出乎了朕的意料。其他的先不論,要是你走了,母後身上經年下來的舊症可有人經營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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